“您这样害怕我得病害怕我死去,可您自己不还在这样的环境里孤立无援地过了那么多日?阿焱知道,您是怕我像师父那样没了,可阿焱也怕您没了啊!阿焱已经没了师父,我真的不想连师伯您也没了!”
姚秀合上眼。
本来还嚷嚷的患者们,在他最希望他们吵闹的时候,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姚秀哑着嗓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命令道:“毓焱,你听好了。”
毓焱睁大了眼,她第一次听姚秀这样叫她。
“这个疫病主要症状是高热气喘,四肢无力,脸颊潮红但面色发黄,有一部分人会伴有腹泻症状,便稀软且恶臭……但并非不能治疗,只是容易传染……病患接触过的东西,尽可能用热水煮过后再用……”
姚秀叹了口气,自己爬起来,从柜子里抽出今早才弄好的草席,铺好,躺在上头,把手伸给毓焱,“毓大夫,请你,医治吧。”
作者有话要说:①剑三现存剧情。
②剑三初代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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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设定其实我很萌,因为初代的剑三根本没想过能做那么久,所以基本都是悲剧式结尾。比如火烧万花谷,万花弟子坚守不出最后全部牺牲,朱建秋假扮玄宗被杀害等等……虽然很对不起军师但我就是想写写,至于怎么圆回去嘛……反正我也不往后写了,怎么圆都行2333
☆、后日谈·你背我吧
一直陪伴他们、从没有放弃他们的大夫姚秀,被他们传染,病倒了。
方才还质疑他的人默不作声,毓焱气不过,冲到那人面前,指着和他们一样躺在草席上的姚秀,“这就是要害你的人?要害你的人会让你把病气传染给他?你这种人真是欺人太甚,师伯救你,我不肯救,你快些走啊,走啊!”
骂着骂着,眼泪又掉下来。她家师伯她知道啊,他的身体太不好了,之前因为蛊毒和尸毒受尽折磨,后来好不容易治好了,又落下病根,吹个风都容易受风寒。一开始这人还非要随军,伯娘好不容易找了个由头把他放在睢阳城里,没想到竟又闹出了疫病……
他们不心疼师伯,她心疼啊,那是她的亲人,如师如父,比她的亲爹娘还要亲的师伯啊!
“我……”
“好了。”阿麻吕进门,把毓焱拉到门外,对那人并不说话。那人终于知错,抬眼瞧了姚秀,想要道歉,又觉得太不要脸,只能低头沉默。
有了万花谷众人的加入,病人们的病很快就有了起色。在姚秀烧得昏昏沉沉的时候,第一位康复的病人离开了。荣娘的爹也好了,荣娘因为没有生病,也一同离开。那天姚秀好不容易退了烧,还跟荣娘的爹说了会儿话。
那个骂姚秀的人,也终于康复离开了。离开前他想和姚秀道歉,姚秀拒不接受。
他说:“我要你记我一辈子,后悔一辈子,从今而后,不再怀疑践踏他人善心。”
这做法倒有几分朱缨的模样。
门外有人偷笑。
屋里的姚秀露出笑容,道:“阿缨,别躲了,早就知道你在了。不要进屋,知道吗?”
话音未落那一身火红就已经风风火火地来到他面前,伸手探探他的额头,眼里全是担忧,嘴上倒是不饶人:“叫你别折腾,看你这样子,你要气死我吗!”
她握着他的手,轻轻抚摸无名指上的金属环,“你叫我别进来,我们是夫妻啊,怎么可能不进来。”
姚秀算是没辙了,只笑吟吟地看她,硬生生把朱缨给看红了脸,恼羞成怒道:“干嘛这么看我?”
“唯汝美尔。”
朱缨:?
“因为你美。”
朱缨:……
他拍拍她的手背,“阿焱和师兄都在呢,过几日就能好。”
朱缨并不信他的话,这个男人在身体健康这方面从来不跟她说实话,一天到晚就是无妨无碍我没事,早就纳入她的信用黑名单了。毓焱进来时,她拉了毓焱到另一边,嘀嘀咕咕半天,周围能听见的病人都笑了。
她以为这样他就听不见了吗?是忘了他还有内力加持的吗?
那令人温暖的问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里回放——
“阿焱,他是不是又骗我,他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伯娘,您想多了,师伯是真的没事。”
“真的?没有什么隐藏疾病之类的?或者有没有什么没查出来的?”
“啊,那倒是有。”
“他哪里不舒服,他怎么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师伯却不肯留胡子,说啊,留胡子怕刮着您!阿焱觉得他可能头脑有点不正常!”
“……”
姚秀掩唇笑得乐不可支,朱缨被这姑娘逗得满脸通红。
下午朱缨就因公离开了,说是要办点事,过两天再过来。跟病人们关在一起的姚秀没法收到消息,外头的阿麻吕和毓焱在朱缨离开前得知她来此地的真正原因——她是跟着张巡一起来的。这座睢阳城,即将爆发战役,今天下午朱缨过去,就是要准备好囤粮、疏散部分老弱病残的百姓以及和封锁城门事宜。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起了担忧。
国难当前,可想而知,这座城守得住,他们要过苦日子;守不住,也许当即就死了。
进退维谷啊。
可也只能前进了!
城门封锁,百姓们的视线被即将到来的战事给吸引。攻城声,厮杀声,声声不绝。但张巡,却仅凭数千人的兵力,生生将那些叛军抵挡在外!
真乃英雄豪杰也!
也在此时,康复的人越来越多,被送进来的人越来越少。这在冷冷清清的日子里,算得上是一大庆事。战事紧张,尽管固守一月有余,百姓们仍是人心惶惶,连张巡也觉得该弄点什么开心一下,便允诺等所有得了疫病的人都康复,便在城内办一个篝火宴。
得到消息的当天,姚秀康复了。
众人都非常高兴,在这物资匮乏的时候竟做了一大桌美食来庆祝。姚秀大病初愈胃口不太好,只吃了半碗饭和一些菜就吃不下了,坐在院子里休息。
有人听说姚秀康复,想来看望他又进不去,就在院儿外头往里扔礼物。大部分是粮食,但在大家都难以吃上一口饱饭的日子里,这却是最好的赠礼。姚秀没有拒绝,只是笑着向墙外说谢谢。
然后屋门就被推开了,手上抱着一大堆篮子盒子的人慢吞吞地挪了进来。这个时候还能进来的人,除了朱缨还能有谁呢?
“谁来帮我接一下……啊,真多东西,怎么,姚秀又要娶妻妾了,外头的人急着给他下聘?”
嚯,连下聘都会说了。
姚秀有些恼,故意没跟她打招呼。那小娘子就巴巴地到他面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笑眯眯地将他拉起来,“走吧,出去走走。”
“不是说我要娶妾么,怎么还让我出去走,嗯?”
“好啦,我错了。”朱缨瘪了瘪嘴,十指交握的手倒是没松开过。二人出门,姚秀看见围在外头的姑娘们,心里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说——这丫头吃醋了!嘿,难得一见哈。
他笑得比这阳光还灿烂,“阿缨,走吧,陪你家郎君我,散散步。”
“你家郎君”四个字,足以把这群等着吃姚秀这块肥肉的饿狼们给吓跑。朱缨显然很满意,拉着他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慢慢走。
阳光正好,晒得人暖融融的。
“今儿怎么这么有空?”外头杀声阵阵,朱缨怎么可能不在前线?瞧啊,她的蓝眸充满血丝,肯定累坏了。姚秀有些心疼,握着她的手,也越来越紧。
“嗯。我坚守了十五个时辰,张将军让我下来休息。我睡不着,就来找你。”
姚秀皱着眉头要拉她回去,被她拽住手。只见她慢慢地摇头,像是撒娇,又像是求饶。姚秀故意用力地叹气,无可奈何地拉着她往前走,“好。”
春日艳阳高高挂在天上,仍有些许春寒未能驱散,朱缨抬眸便看见身旁的人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在走,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曾几何时,他们也在扬州这样走着。那时夕阳长长的,身旁的人也是这样挺直腰杆,微风甚至将他的刘海吹起些许,拂到她的脸上。
还是这个人,幸好,这个人还是那么的温暖。
她不由得回应他的用力,伸手将辛苦多日没有打理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了红梅花钿。额头侧边在太原留下的疤痕算是彻底消不掉了,她学会了用花钿贴在上头做装饰,倒也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