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冉被他的举动闹不明白,满头雾水地望着他,“阿绎,你这是怎么了?”
他沉沉开口叫住她:“黎冉。”
“嗯?”
“我一直很敬重黎伯伯,也很看重两家人的关系。”他神色平静,漫不经心地:“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好像一直没有听懂……”
“当年我们分开,是因为你决心抛弃我去追求你的事业……和佳佳没有关系。”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黎冉听着,一颗心落入谷底。
“好端端地,你、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她挤出一抹笑,表情刻意略显做作。
宋石绎转过身,冷漠又疏离。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借口探望我母亲来找我了。”他嗓音清澈,说出来的话却不带丁点感情,“我不希望和你产生任何误会。”
言毕,理了理衣袖,大步流星地往展厅外走去。
黎冉就这么站着,脑子像被人敲下重重一击,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有人从她身边路过,视线频频朝着宋石绎离去的方向望去,议论声不绝于耳。
“……那不是白老师的儿子吗?怎么扔下女伴一个人走了?”
“只是女伴而已,要真有戏……白老师今天也不会请这么多圈内的名媛来捧场了。”
“说的也是……不过这人看着眼熟,是不是在电视上见过的?”
“……整得跟女明星一样,谁没见过呐。”
身后传来嬉笑声,黎冉羞愤难当,咬着牙脸色铁青地离开了画展。
这厢,贺廷带着常佳在画展内来回转悠了个把钟头。
期间,他碰上了商圈内的两位合作伙伴,三个大男人聚在一块儿聊工作,直接把常佳晾在一旁。
她百无聊赖地又逛了一圈,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给贺廷发了条简讯提醒他可以撤了。
贺廷还有事在谈,没功夫搭理她,简单地回了一个“撤”字,让她自己先行回去。
拖着一袭厚重的长裙,常佳回卫生间换上自己来时的工作服,拎着大包小包走出银河商厦。
她一边在心里怒骂贺廷做事不靠谱,另一头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回家。
一楼的泊车廊干净空旷,这个时间点,宾客的车辆陆陆续续地开走。
常佳站在长廊外头,驼色的羊绒围巾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她的上半身,可是寒意却仍能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明晃晃的灯光下,她的小脸被冻得有些苍白,鼻尖红通通的,只留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睛露在外头,难掩清秀气质。
不多时,她抬起头,一辆深蓝色的保时捷卡宴停在她的面前。
同时,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一道男声自车内响起。
“佳佳,上车……我们谈谈。”
常佳定睛一瞧,与后座的男人有一瞬间的视线相交。
她以为宋石绎早就走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呢。
一想到刚才在画展上与他撞见的场景,常佳不由好笑。
车子在她面前等了小半会儿,却不见她有进一步举动。
两厢僵持了一会儿,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男人的手轻握成拳,搁在膝盖上,神色凝重。
正当他以为宋石绎会吩咐自己将车开走时,“咔嚓——”一声,车锁解开,男人率先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就这么站在常佳身边,巨大的气场叫人难以忽视。
常佳警觉地看着眼前的人,顿了几秒,防备道:“你要做什么!”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恶寒,大步向后退,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宋石绎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夸张,愣了几秒正色问:“你怎么会和贺廷一起出席?”
“宋总,这和你有关系吗?”常佳感到莫名其妙,她真想打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玩意儿?
都已经是离婚夫妻了,干什么还要跟你报备不成?
“妈给你的票你为什么没有用?”宋石绎忽略她的不满,直言道:“我让方秘书亲自交到你手里的,你没有收到?”
约好的车子半天没来就算了,她还要顶着冷风跟他站在这里罗里吧嗦解释一大堆,常佳的耐心彻底耗尽了。
她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开门见山地答:“收到了……可是我不想来,门票已经扔了……你哪儿那么多问题?”
宋石绎默了默,漆黑的眸子里盛着不解。
“佳佳……这是妈的意思。”
紧接着,他说了一番叫常佳每每回想起来、仍是一肚子气的混账话。
男人解释道:“以前你一直顾忌着妈的态度……现在她对你有很大程度的改观,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可以复婚……我没有意见。”
话毕,常佳用一种近乎震惊的眼神望向他,微微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复婚的手续我会让方秘书拟好,你哪天有空,提前……”
“宋石绎。”常佳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他没再继续,而是等她将话说完。
“……你到今天还认为真正导致我们结婚的问题,是因为妈的存在?”
她一边说着,一边感到好笑,不自觉地晃了晃脑袋,冷嘲道:“我不会复婚……宋石绎,我不会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的错。”
从画展出来后,宋石绎没有马上回家。
回程的路上,意外地接到了来自晏程北的邀请,保时捷卡宴在道路的转角掉了个头,径直往市郊区某所大型娱乐会所驶去。
包厢内的灯光晦暗不明,空酒瓶被东倒西歪地扔在地上,云雾缭绕的氛围里,几个人围在桌前打牌唠嗑。
宋石绎到的时候,晏程北刚刚摸到一张大牌,只听他“啪——”地一下将筹码甩到正中央。
紧接着,桌上有人哀嚎:“晏小爷,差不多得了……真要把我裤衩给当了啊!”
晏程北抬手捻灭了手里的烟,闻言起身笑说:“绎哥来了……先放你一马。”
屋子里味儿大,宋石绎冷着脸从里间走到外面。
期间,晏程北眼观鼻鼻观心地乜了他一眼,只觉得太阳穴一阵抽动。
“绎哥,坐。”
两人走到外头的沙发上,晏程北招呼他:“喝点什么?”
宋石绎心里正憋屈的,哪里还喝得下。
他挥挥手表示拒绝,身前的人却不肯了,“别介啊绎哥……多大点事儿,来来来,一醉解千愁,喝吧。”
冰冷的酒精顺着喉咙几口便干完了,男人抬手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泡沫。
晏程北终于找到机会,忙不迭地追问:“绎哥……今天在画展上,那个黎什么的……真是君茂集团的千金?”
宋石绎懒得跟他废话,本来懒懒散散地倚靠着座椅后背,闻言拢了眉:“你哪儿那么多问题?”
“不是,我这不是关心你么!”晏程北嘻嘻哈哈笑闹一阵,过后才道:“之前你说你和嫂子的事……真的离了?”
男人默默不语,低着头玩转着手里的酒杯,姿态慵懒,眼神迷离。
晏程北心里替他叫屈,要知道常佳的性子在他们圈里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当年两人新婚后,一帮兄弟围坐在一块儿,都夸宋石绎好福气,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儿,不作不闹不拿乔,重点是还真心待他。
像他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们,人生大事有几个是能够自己做主的?
再说了,那些名媛闺秀,听着倍儿有面,其实呢?一个个都是被家里宠坏的千金小姐,脾气顶差——娶回家跟母老虎似的,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呐?
想到这里,晏程北又给他将酒满上,劝慰道:“绎哥……你也别太伤心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回以一笑,“……你只管告诉小弟我,喜欢什么模样的……回头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一旁的人闻声顿住,手里的杯子“砰——”地一声落下。
“我什么时候伤心了?”宋石绎不怒反笑,梗着脖子直言:“她走了也好……往后要想再回来,没那么容易。”
晏程北自觉地给自己一嘴巴子,“你说的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我说,嫂子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怎么就看上贺廷这小子……我呸!”
宋石绎垂下眼眸,瞥了瞥手中空荡荡的酒杯,陷入沉思。
“你说贺廷有什么好,染着一头黄不拉几的头发,每天穿着身花里扒拉的衣服,打扮地比女人还讲究……扬言会烧一手好菜!有什么呀,不就是会讨女人开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