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大亮,易长老就坐在正殿里等她了。
桌上摆了两杯茶,还冒着热气。
是要给徐然送行。
他是最希望徐然赶紧走的人,一切没办法控制在自己手中的人,就不适合留在千山派,阻挡他。
此刻笑都堆在了脸上。
“小然,下了山,要保重自己,祖父很是担忧你”,易长老又跟着交代,“早日找到你父亲,你也早日回来才好。”
徐然很配合地点点头,又笑笑,言语中还是有些疏离,“这是为了千山派,易长老放心。”
“久青,东西准备好了吗?”
商久青准备好东西,刚刚过来,见叫到自己,走到跟前说道:“都准备好了。”
“好。”易长老点头。
商久青环视了一下,问道:“莫长老没有过来吗?”
他从进门开始,一直都没看到莫长老,这才出口问。
易长老将茶杯稳稳放回到桌面,回答他:“莫长老伤情加重,难以下床前来送行,我便让他好生休息了。”
“是如此,那待会我送掌门下山之后,再前去看望。”
徐然跟着点点头,“时辰不早了,我就此下山罢!”
徐然要走了,易长老跟着送到门口,看着人越行越远,逐渐变成两个黑点,又才背着手进去。
维异组织给她准备的那把黑剑,之前被她藏在房间内,此时在外裹了厚厚地几层布,拿着跟商久青下了山。
到了千山派山门,就要徐然自己走了,徐然御剑跟商久青告别。
找了个千山派周围偏远的地界,把自己扮起来,从下山之后,她就要代替萧远了。
她也没有易容的本事,就是换了身男装,头戴了斗笠,故意把黑剑露出来而已。
萧远以黑剑闻名修真界,若见手持黑剑者,那必然是萧修士了。
徐然再次御剑,到了千山派临近的比较繁华的地界。
慢步走在街道上,穿插在来来往往的修士中,徐然摸出藏在袖子里的表单。
第一个人,是一家小门派的门主——宁海。
此人也是穷凶恶极,竟然看上了自己的侄女——宁冰。
萧远出手相助,帮助了宁冰,彻底揭露了宁海的恶行。
但要真正要解决这个人,徐然还得先去触发遇见宁冰的事件。
修真者能御剑,一日可千里,那个门派离得远,徐然稍微赶路,一日之内也就到了。
到了阳东郡,正准备往城里面走走,买些吃食,就被一人给拦住了。
“公子——”
是属于女人细嫩的声线。
徐然没敢低头看,那姑娘正扒着她的腿,误以为自己还没走多远就先误入了窑子,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挣脱了那位姑娘。
“救救我——”
徐然一瞧,也不像是做那种行业的,把人扶起来,问道:“怎么了?”
那姑娘哭泣着,泪珠如雨一般的滴落,垂着眸子,断断续续地说话,“我、我走投无路,恳请公子救救我吧!”
说完,那姑娘把徐然带到一块角落,有一块破草席就这么盖着个人,徐然一惊,心道:“是遇上卖身葬父了?”
看那姑娘又哭得梨花带雨,起了怜悯,又是可怜她,带着她暂且落户在一家客栈。
两人进去,徐然见她坐下,头上裹好的布巾此时松了松,间隙中掉下一缕墨绿色的头发来。
徐然只觉得那颜色太眼熟了,像是在哪见过,仔细一回忆,竟然是跟魔君的发色一模一样。
心里起了戒备,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小姑娘期期艾艾地,一抬眼,发现徐然盯着自己那缕头发看,说道:“我…我是从魔界过来的。”
“你那父亲?”
“我父亲同我都是魔界生人,不知怎的惹了那些蛮横子,打死了我父亲……”说罢,又低低抽泣起来。
徐然看了看,说道:“那现在又是如何?”
“那些蛮横子都不可放过我,我只恳求公子照拂照拂我,救下我一命。”
徐然见她如此恳求,心一软,便就答应了告知她自己要去不少地方,若是愿意就跟自己同行。
她把这姑娘先安置在此处,自己又去城里准备买点东西,也看看运气,看这第一天,能不能遇见要找的宁冰。
等徐然出去了,那姑娘的样子就变了,化成一个身长八尺的男儿,长得十分英俊,眉宇之间皆是冷厉,若是徐然亲眼看到,必能认出来:
这人是寒祁。
墨色的头发,在魔界其实也少见,由人入魔,头发也不会发生改变,由兽入魔,也未有这个颜色出现,百年之间,仅他而已。
不过,看样子,徐然不了解。
经千山派一战之后,他就辗转来了阳东郡,本是寻些东西,没曾想,还遇上了徐然。
徐然那身打扮,常人确实也看不出什么,只是,那剑柄上挂着的黄色剑穗,让寒祁有了些熟悉,这才仔细看了看,发现竟是女扮男装的徐然。
他有些好奇,这丫头千山派的掌门不做,下山来此做什么,一直就有消息,徐宏窜逃在外,徐然莫不是去招安?
总之他也未找到东西,就先化作一个姑娘,好好戏弄一番徐然,再离去罢!
只半刻钟,徐然就回来了。
寒祁连忙化作之前的样子,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用手里的绢子拭着眼泪。
“姑娘,还未问过你,是何姓名?”徐然问道。
寒祁现下就在心里琢磨了个大概,还未说话,就先弄出了几滴眼泪。
“我本是魔君跟前的小侍女,名为自怜。”
话锋就突然扭曲起来,扯到了魔君。
“寒祁?”徐然问。
那姑娘点点头,徐然心道:“寒祁身边的侍女,后台也不小啊,就如此待在身边……”
沉思片刻,没说出什么狠心的话。
“姑娘,随我一同去街面上买些东西吧!”徐然道。
要是察觉她的不对劲,扔在半路上,也不是不可行,想着又多看了眼那位容貌绝佳的自怜姑娘。
此时另一边,位于阳东郡西侧的山岩门的外厅,由人引进来一个修士……
第8章
“便是把表姑娘处置了又如何?只要海爷今天高兴,这山岩门里里外外谁又能说个不是?更何况,那还是个破落户。”
端着茶盏的年轻人点点头,应声道:“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回事,是在下鲁莽,海爷的事,断然不敢再插手。”
岑力行别有深意地多看了眼那年轻人,心情舒畅地饮完最后一滴茶,吩咐周围的仆从,“把这位修士带下去好生招待,等海爷不忙了,我自会向海爷引见。”
年轻人面上一喜,紧巴巴地就跟着人下去了。
能搭上海爷,是半辈子都想不到的福分。
等人走了,岑力行迈着步子,就去请示宁海。
山岩门在阳东郡还是个较大的门派,因着这山岩门最初就是从乾坤门分下来的一支旁系,前几任门主跟着乾坤门的掌门丰弘义有那么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才在阳东郡落了脚。
现在的门主宁海则是前门主的弟弟,前门主死后,只有一女,从未修习,于年前就嫁了人,无人继承,又才落到宁海头上。
这表姑娘,就是先门主那个嫁了人的女儿,不知怎的,一夜之间,夫家全死光了,又辗转回到了山岩门。
……
宁海坐在内堂等他,睁着狭长的眼睛看着他。
岑力行过去便道:“爷,已经安排清楚了。”
阳东郡这里离那些大门派远,没那些讲究规矩,是看岑力行面前这位的心情,都称一声海爷,门主这称呼也是这位掌管山岩门开始给弃了的。
这地界,真修士不多,大部分就是半吊子,难得有那么一两个,在街巷里走多了,就听了些不该听的话进耳朵,要来解救于这位表姑娘于水火之中。
刚才那位,也就是这么个情况,不过好在识趣,提点两句,岑力行就把人解决了,这又才过来内堂回禀。
宁海手里擦着一把成色不错的剑,问道:“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岑力行,你清楚的,我的手段。”
岑力行一下就跪在地上,后背都浸出冷汗,慌乱地点头,“小的明白、明白,爷您放心。”
岑力行也是山岩门里的老人了,算得上二把手,谁不叫一句岑长老?可这宁海却又不简单,跟乾坤门的关系近几十年都是越来越淡,乾坤门旁支极多,可山岩门这样的,压根都入不了丰弘义的眼,倒是这宁海接任了门主,在丰掌门面前连带着整个山岩门都有了名号,算是这一旁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