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家的姑娘似乎都未受影响,花月楼的姑娘们个个吓得不轻,愁云满面地回了花月楼。
月娘进了大厅便无所顾忌地嚎啕大哭,留在花月楼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从二楼跑下来,十一看了一圈,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脸担忧的望向我,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只能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十一的眼眶倏地一下红了。
听着月娘那含混不清的口齿,却不是在哭南宫伊舞,而是哭她的花月楼,她担心琰煜会因此事封了花月楼,搞不好所有人一起陪葬。
顿时人心惶惶。
我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心寒。她培养多年的头牌姑娘,到头来只是她利益的垫脚石,相处多年,最后一点情分也无。
原来人心并不都是肉长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有马车停下。厅里的人面面相觑,月娘身子顿时矮了下去,跪倒在地,等着最后的判决。
来人是琰煜王府的人,却不是来找麻烦的。那个人顶着一张和气的脸,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人捧着一只箱子。
月娘战战兢兢地问:“李管家,您这是……”
李管家和蔼可掬地笑了笑,说道:“今日王府寿宴,谁知竟有刺客混入,不慎伤了南宫姑娘,王爷特地叫我过来给花月楼陪罪,聊表心意。”说着,那俩小厮上前一步,同时打开箱子,满满两大箱,一箱黄金,一箱白银。
月娘破涕为笑,站起身来,一边叫人把箱子收下,一边理着发丝笑道:“李管家,真是辛苦你了,今日的事本来就该怪舞儿,她不懂事……”
我一个字也听不下去,起身就往外走,真希望自己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十一跟着我,也走出了花月楼。
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听见身后有人叫我,一回头,就见白杨从马车上跳下来,赶车的小厮立即扯住缰绳。
白杨看了看我和十一,“这花月楼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你们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我摇头,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人,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当即跟着白杨上了马车。
他说要带我们去将军府住几日,我也只是点头,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白杨叹气道:“哎,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些暗卫今日怎么草木皆兵,连他的寿辰也不顾了。”
我心中冷笑,若不是琰煜授意,暗卫敢草木皆兵吗?他授意暗卫杀人,又佯装刺客入侵,这一套戏还真是完整。
“我真不知道让你去王府是帮你还是害你,不行,我得和星珩再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你这样太危险了!”
我见他有些苦恼,便宽慰道:“你放心吧,我命大得很,几次死里逃生,后福不浅。”
白杨道:“其实我觉得……你有没有想过……”他难得这般为难,欲言又止,终还是开口说道:“我今日见到你姐姐了。”
第47章
“我远远地看见她和琰煜王爷坐在亭子里,不知王爷同她说了什么,两人面上都是笑着的,我看你姐姐的样子,好像并非被囚禁的样子。”白杨看了看我,斟酌道:“那女子与你有八分相像,我不会看错。”
我一听到姐姐,便急着确认:“她还好吗?”
白杨道:“她与王爷坐在亭子里,两人说着笑着,婢女在一旁服侍,看上去的画面……”
“怎么样?”
白杨顿了顿,说道:“……看上去,他们两个很恩爱。”说完,他直盯着我,眼里似有担心。
我心中一沉,想到姐姐被关在王府里失了自由,还要每天面对着仇人委曲求全,心中又是一痛。
白杨见我半晌没有说话,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十五……”
我抬头,说道:“白杨兄,放心吧,我没事的。谢谢你告诉我姐姐的消息,知道她还安全,我就放心了。”
只要姐姐还安全地活着,我就总能找到办法将她救出来,以后我们姐妹颠沛流离也好,浪迹天涯也好,只有活下去,才不枉如今这番忍辱求全。
马车渐渐停下,将军府到了。
小厮掀开帘子那一刻,猝不及防一个清俊的身影闯入我的眼中,二十身穿一袭蓝衫,**一匹红棕骏马,气派非凡。
二十见是我们,翻身下马,我想也没想,不等小厮来扶,人已经跳下马车,冲着二十跑了过去,“二十!”
半个月未见到二十,在花月楼那些日子,总想着他什么时候来,一直没有等到他,没想到这时在将军府碰上了。
二十依旧是容色淡淡地样子,道:“你们来了。”
“是啊。”我心中有些悲凉,说道:“那个花月楼,我是待不下去了。对了,你不是说要来看我们的么,怎么到今日才有空,王宫最近当差很忙么?”
二十听了,看向白杨,白杨眼睛一转,抬头看天。十一也跟着抬头看了看,问:“天上有什么吗?”
白杨道:“咱们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打扰到我爹,免得他那暴脾气上来,今晚我就别想好过。还是先上偏厅坐着,叫人沏壶茶来,咱们坐下慢慢说。”
我看了看他,不知他为何要突然转移话题,只是见了二十,心情甚好,便也不以为意了。
小厮把马车牵走,我们跟着白杨进了偏厅。茶水很快上来,白杨遣走了小厮,亲自替我们沏茶。
我打趣道:“白杨兄今日怎么了,这么客气?”
白杨笑说道:“星珩是贵客,你们俩是稀客,而且当初在蓝翎兄府上就说好了,我要尽地主之宜的。”
一个“贵客”两个“稀客”,倒是让他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二十放下茶杯,看着我道:“我今日来,是有话同你说。”
白杨了然地搂着十一,一边说着“带你逛逛我家的小院子”,一边知趣的走了出去。
我许久没见到二十,也想同他说说话,却见他一脸肃容,不知要同我说什么。我想了想,问道:“你今日也在王府贺寿吗?”
二十摇了摇头,“没有。”
噢,那他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应该是白杨当即就差了人去送信,他才能这么快从王宫里出来吧?
我说道:“我以前就知道他没有人性,我不怕。”
二十定定地看着我,思忖片刻,道:“我此前考虑不周,本就不该让你亲自去蹚这个浑水,这次你没事,不代表下次……”
我仿若猜到他要说什么,忙截住话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我考虑,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十分感激,可是我必须要救姐姐出来,你知道的。”
二十点头道:“我知道。可我不希望你以身犯险,你想救你姐姐离开,哪怕拼了命也再所不惜,可你想过没有,你用命救她,她愿意背负你的性命来换取自由吗?”
我浑身一震。
二十继续道:“事情远比我们知道的要复杂得多,当初我得知琰煜抢了你姐姐,安家满门祸事,可怜你孤苦伶仃仍一心救你姐姐的决心,才决定帮你这一把,可是现在我发现,我们所做的选择,未必是最好的。”
“什么意思?”我头皮发麻,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将我打入地狱,但我知道我躲不掉,只能定了定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二十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我的面前,似乎是怕我承受不住而倒下。
我说:“二十,这个世界很乱,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但我可以相信你,对吗?”
我看见二十眼中闪过的怜惜,知道自己没有信错人,与其从别人嘴里听一些不真不假的话,我宁可从二十这里得到真相。我说:“你知道什么,你都告诉我,只要跟姐姐有关的,你都不要再瞒我了,好吗?”
二十深吸了一口气,缓声说道:“琰煜固然残酷,将你姐姐带回王府也确实是对她一往情深,可是无论如何地情深,如何地宠爱,这天下也没有一个女子能淡然看开灭门的惨事。当初我还在想,琰煜将她悄无声息地带回府中,竟未曾听说府里闹出过什么动静。你说她性格温婉,总不至于如此平和冷静,若是这也能冷静,那便就是冷血了。”
我辩解道:“不是的,姐姐性格温婉,却绝对不是懦弱之人,更不是冷血之人,她心地善良,孝敬爹爹和娘亲,对每一个人都极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一定是琰煜把她绑起来了,或者是用了什么手段威逼利诱,姐姐现在才委曲求全地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