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夜(70)

尽管晨间的那场告白令人猝不及防, 但唐姐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既然都放了话,估计这次的意外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望着床头的拼图盒子, 他决定要为小玫瑰做一些什么。

一觉睡醒已是下午。起床后的他先是懒洋洋地洗了个澡, 进而动身去菜场里买了些好菜,还顺带在路口的地摊上捎回了一小把含苞带露的茉莉,插进了小玫瑰床头柜上那个原本装着金银花露的玻璃瓶里。

他会做饭,虽然做得并不多。可怎么说他也曾是在后厨里跟着庄叔耳濡目染过, 眼下就算是照葫芦画瓢, 也临摹出了个七七八八的餐馆气派。

根据小玫瑰的口味, 他做了芸豆蹄花汤、酸菜黑鱼片、辣椒小炒肉与凉拌贡菜。

可从下午六点多关煤气灶,到十点钟孤月高悬万籁俱寂,他还是没有等回心里的那个人。

夜生的心逐渐地凉了下来。

再是迟钝的人, 到了眼下这一刻也能感受到状况的不寻常。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小桌子前, 连背脊都快坐僵了, 甚至觉得比连上一夜的后半夜班还要累。自始至终他一筷子都没动,望着眼前一桌子冰冰凉凉的菜,他已经不觉得饿了。

大门的把手终于被拧动了。

夜生醒了醒神,坐到四肢僵硬的骨骼也随之动了动。

小玫瑰的头发半濡湿着,身上还披了件宽大的衬衫,夜生眼神锐利,一眼便看出了那件青色的男士衬衫并不属于自己。

夜生这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起飘起了丝丝细雨, 随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语气的稀松平常。

“你到哪里去了?”

“刚刚下课,”梅婧放下背包,瑰丽的眼眸中有着难掩的疲倦,“对了,你怎么会在家?”

“今天周一。”

“哦,的确是周一,”刚换好鞋的梅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记岔了。”

夜生垂眸望着一桌子凉掉的菜,一时没有说话。

或许因为疲累,梅婧并没有注意到他态度上的波动与眼底暗涌的情绪,此刻她扶着腰,缓缓走近,望着一桌子没动过的菜,微微讶异道,“……你从哪打包回来的这些?”

夜生下意识地捂住了腕间那个在炒肉片时被烫出的小水泡。

“你吃过了吗?”

“嗯。”梅婧说完打了个哈欠,转身去衣柜翻找起了换洗衣物,“那我去洗澡了,你自己热热再吃。”

随即她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夜生怔了好一会儿,才举起发麻的胳膊开始听话地进食。

可惜食物凉了,变得不好下咽,咀嚼了许久依旧堵在喉咙口,沉甸甸地咽不下去。才强迫自己咽下了第一口,便恶心到有一些想吐,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刺激着他的神经,伴随着喉管中的不适,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他把一桌子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胸腔中的沸反盈天使他再无法坐以待毙,他径直地打开浴室门,横冲直撞地抱住了刚冲洗掉身上泡沫的小玫瑰。

梅婧显然被吓到了。

夜生连衣服都没脱,身上的白色T恤很快被不长眼睛的花洒淋了个透,露出了线条迷人的肌肉轮廓。他的手臂绷紧,不讲道理地将她紧紧地箍在怀中,似乎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你干什么?”

“小玫瑰,你有事瞒着我。”

水汽迷蒙中,梅婧身躯一僵,下意识地就想要推开他。可夜生偏不依不饶地用右臂圈紧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往隐秘-处狠狠地捞了一把。

得了暗示的梅婧顿时颤巍着双腿道,“我今天累了,不想做。”

“你是不想做,还是不想跟我做?”

“你在说什么……”

梅婧猛地抬起眼去看着他。只见接连成串的水珠顺着他额上的发丝坠落,微张的唇亮泽盈润,配着他不做表情时的冷峻面容,有着一丝纯洁又禁欲的性感。

只可惜她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四肢酸软疲乏,实在提不起这个兴致。

“我早上八点多就到家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你,你到哪里去了?”在推开门前,夜生明明堆积着满腔的委屈,可在注视到小玫瑰瑰丽姣好身躯的那一瞬,他的心内顿时生出了旁的忧虑,就连语气也在不觉间灼热道,“还有,你为什么会回来这么晚?身上穿回来的衣服又是谁的?”

梅婧这才回忆起今日在公交站台上偶遇胡文恺的事。

因为尴尬,许久未见的他们甚至没说上几句话,她也没有深思为什么今天晚上胡文恺会出现在她乘坐的公交车上。他现在是在工作,还是在继续读书?这些她都一概不知。这几日来加班加点工作所带来的疲倦与迟钝,令她甚至忘了拒绝下车前他好心为自己挡在头顶遮雨的衣服……

惠惠是无辜的,惠惠也是受害者。

那一场贪心的通融事件,原本唯一的受益人也只有她自己。就算郝杰不愿意还,她不能要惠惠的钱,所以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将这一万块钱凑齐,再完完整整地还给夜生。

不然她会觉得愧歉,会不心安,甚至会觉得自己和夜生关系不再对等。

可惜此刻她那出神的面色反而令夜生心底不安的情绪愈撩愈旺。于是他也没了好气,一巴掌便飞在了她湿漉漉的臀上。

“小玫瑰,在问你话呢!”

梅婧这才意识到了眼下自己的窘境。

尽管狭小的空间氤氲着,他们二人也都是水淋淋的,但夜生好歹还有层薄薄的衣服遮蔽着,而不似自己,活像个刚上岸的小泥鳅似的,从气势上一比,便已经率先败下了阵来。

“我今天的课时是满的,你别乱发脾气……”

“你最近把课排那么满做什么?”夜生拽住了她那只想去拿浴巾的皓白手腕,“那衣服呢,你穿回来的衣服是谁的?”

“郑夜生,你吃枪子了?”梅婧狠狠地挣脱开了他的手,却不小心一个使力将手臂磕在了毛巾挂钩上,莹白的皮肤顿时疼得红起了一片,随即她更加不耐烦道,“我都没管你胳膊肘整天被女老板勾来搭去的,你就想为一件衣服批-斗我了是吗?”

想起了今早的那场意外,夜生唇线紧抿,继而飞快反驳道,“你别瞎说,我没有和别人勾搭!”

“那我呢,”如愿裹上浴巾的梅婧眉眼轻嘲道,“光凭一件衣服,你就觉得我和别人滴滴答答了是吗?”

源源不断的水花还在后脑勺上拍打,由热转凉。夜生的双腿却像是挂了百斤秤砣,霎时间一动也不能再动。

“给你衣服的人,还是你老板的侄子吗?”

“是。”

既然已经被歪打正着上,梅婧也不想再撒谎。

“你怎么会……”夜生蹙起眉,“还和他还有联系?”

“要是我说是碰巧遇上的,你信吗?”

夜生一时不予置否,思绪一转,垂眸低声道,“对了,你考证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梅婧目光闪烁。

没想到上一秒还不想撒谎的心愿这一秒就瞬间破功。

“……不怎么样。”

饥肠辘辘的消化器官令夜生有些不适,他单手撑墙,望着小玫瑰不太寻常的神色,脑中划过了一个毫无依据的可怕设想,“你不会因为他,心里就压根没想着要换单位吧?”

撞入耳廓中的话如细针般,瞬间挑开了梅婧心底的暗疮。

“郑夜生,你又是因为你的漂亮老板才舍不得离开锦绣城的吗?你少替我自作多情行不行?我和人家无冤无仇的,难道还能见着他就躲吗?”

“那你说,今晚你为什么要穿他的衣服!”

“没错,我是拿他的衣服挡雨了,你要是不痛快,就去厨房拿剪子把衣服剪了吧!回头我去赔人家两百块钱,你看行不行?”

一股脑宣泄完的梅婧就连头发也来不及擦干,便裹紧浴巾仓惶地走出门去。水滴顺着凌乱的发丝蜿蜒而下,落入锁骨,最终缓缓消失不见。

水汽终究会消失,可焦虑却不会。

梅婧十分沮丧,因为直到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竟是这样得沉不住气,甚至会在回答那个问题的时候,心虚到不敢直视夜生的眼睛。

当思绪紊乱的她扣到睡裙的第三颗扣子的时候,夜生从头湿到脚,满眼疲惫地扶着门框,像只流离失所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深深地凝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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