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睿眼皮子跳了跳,没想到这个蠢女儿竟然这个时候冲了出来。
“哦?”燕王终于放开了撑着下颌的手,仿佛被顾玥勾起了兴趣,不禁询问,“你是顾大人的千金?”
顾玥想到昨晚那个黑衣人对自己说的话,立即强装镇定,对着燕王行了一礼,然后回道:“禀燕王,民女是顾玥,顾府大女儿。请燕王明察,我爹爹原本是想认回我这个姐姐的,奈何梅氏太过倔强,因为对我爹爹怀恨在心,不愿他们父女相认,从中阻拦。不单如此,她还想将我那姐姐嫁给我义兄,如此行事,有违旧习民俗,实在是让人不齿。”
顾玥倒是口齿伶俐,一番话说得有条不紊。
这么沉稳,完全不像是她的风格。
顾睿陡然意识到什么,面色微变。
顾乔也觉得很奇怪,心中更是有所猜测,恐怕顾玥也是对方对付顾睿的其中一环。
“顾大人,你怎么说?”燕王终于朝顾睿发问了。
顾玥这一席话,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梅氏头上,她自以为已经完美的为她爹爹开脱了罪名,却完全没有想过,十里庄众人,包括她奶奶可否会任由这屎盆子扣在梅氏头上?
顾睿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并不敢依言全盘推给梅氏。
转瞬间他已经想了许多,随后他连忙起身,随后一撩下摆,朝燕王跪了下去。
“请燕王恕罪,顾巧儿确实是我的女儿,如今她十七不嫁,我愿意连坐,请燕王将我下狱!”
他倒是极其果断,自己领了罪罚。
燕王却哪里肯这样轻易放过他,而是伸手虚扶,连忙讲道:“此事稍后再议,我倒是好奇,既然是你女儿,你为何不认?”
“我认了,只是孩子不想到顾府居住,不习惯突然多了我这么个爹,所以没有对外宣布而已。”顾睿立即讲道,脸上满是老父亲的沧桑和疲惫。
“是吗?”燕王见他没有起身,也懒得再去扶,反而问堂下的顾乔,“你爹说的是真的吗?只因为你不想受拘束?担心你不习惯?”
“是。”顾乔吃不准这燕王的用意,只好实话实说,免得再牵扯出其他的变故。
“真是如此?”燕王再问。
“的确如此。”
“梅氏,你如何说?”燕王又问。
“确是如此。”
燕王一连三次问了同样的问题,闹得众人皆拿不准他心中所想。
就在他正要开口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一个青衣侍从脚步匆匆赶来,立即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
燕王面色微变,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再次伸手将顾睿扶了起来,然后讲道:“看来只是未曾对外宣布闹了误会而已。不过顾大人既然是顾巧儿的爹,这一次顾巧儿违背律令,自该连坐。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你又是这随州城的父母官,便只有由我出面处理了。”
说完,他立即对堂下喊道:“来人,将顾大人一家拿下,与顾巧儿和梅氏一起,下狱三天,以示惩戒。”
燕王下令,公堂两边站着的衙役哪敢耽搁,立即伸手押住了顾家众人。
随后,顾家众人被带离,一场审判匆匆落幕。
而等人都走后,燕王去了府衙之后,寻了个僻静地方,立即看向身侧的青衣仆人问道:“怎么回事?派了那么多人看着,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第605章 你可知道定国公府?(三更)
被问话的青衣侍从脸上浮现出惶恐的神色,立即跪了下去。
“属下该死,竟然没有查到暗卫里有人被掉了包。就在我们准备把人带上来的时候,那暗卫突然暴起杀了那人,紧接着吞药自杀,一切都猝不及防。”
“废物!”
燕王暴怒,一脚朝那侍从踢去。
那侍从也不躲,活生生地受了这一脚不说,还不断磕头求饶。
“我就是杀了你有什么用?那人是虎威镖局的唯一活口,如今人死了,死无对证,你让我用什么把顾睿连根拔起?”
“属下罪该万死!”
燕王眉目深锁,手也紧紧地握住了玉佩,再没有心思摆弄。
那侍从立即讲道:“王爷,只是少了人证,我们不是还有物证吗?”
“我要的是连根拔起,只有物证……动不了顾睿的根骨。”
两人正说着话,一位老者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正是燕王身边最得力的老管事。
“王爷,定国公世子求见。”
“沈耀?”燕王立即侧身,拧紧了眉头,“他怎么来了?”
“据说是来缅怀前任定国公,恰好得知王爷您也在此,特来拜访。”老管事回道。
“这个时候他出现在随州城……”燕王沉吟。
青衣侍从面色微变,连忙讲道:“王爷,难道是他下的手。”
燕王没有回答侍从的话,而是对老管家说道:“去把人请来。”
“是。”
老管家急匆匆地去了。
府衙门口。
顾慎因为所告皆是事实,得以全身而退,顾凌立即去扶他。
顾慎年迈,腿脚已经不太便利,又跪了许久,所以等顾凌将他扶出来的时候,围观的百姓都已散尽,只有梅涣青带着儿子以及沈昭站在那里。
见顾凌走出来,梅涣青拦住了他们的路,问:“顾老,您为何状告巧儿?”
“咳咳,我想我在公堂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族老回道。
“当真如此吗?”梅涣青脸色铁青,对族老再无先前的尊敬。
族老抿着唇,最后只来了一句,“我不会害他们性命的。”
“谁让你那么做的?你背后之人是谁?”梅涣青继续问道。
族老却一言不发。
梅涣青不禁拉了下脸,随后讲道:“或许,我应该回去和顾旆谈一谈终止酒坊合作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即便他如此说,族老依旧不为所动。
梅涣青便知晓,自己再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与此同时,心中更加不安。
顾家村族老是个何等精明的人,他既然这样选择,必然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有什么利益比孙儿的事业以及全村的致富更加重要呢?
梅涣青的眸光落到了顾凌身上。
沈昭也朝顾凌问道:“方才在十里庄你还答应了巧儿,不会让她有牢狱之灾,这才一个时辰不到,你的曾祖就将巧儿告发了,这就是你答应巧儿的?”
顾凌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随后,他沉默的扶着族老离开了原地。
沈昭望着他们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走吧,我们先去包子铺歇脚,然后再做打算。”梅涣青立即讲道。
罚银、抄律法这些都是小事,就是怕顾巧儿她们被关押的这三日出什么岔子,还要想门路打点一二。
一行人立即往十里庄包子铺走去。
只是经过府衙侧门的时候,却瞧见一辆宽敞的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世子,请——”老管家讲道。
或许是马车看上去就很高档大气,又或者是这青年穿着不俗,梅涣青一行忍不住往他离开的方向瞧过去。
沈昭的目光更是落在那一枚挂在青年腰间、随着他走动而摆动的玉佩上,那图案……
想到了什么,他立即对梅涣青讲道:“舅舅,我先去找陆少,或许能从他那里探到什么消息。”
“好,我这边也看看能不能买通狱卒,去看看你奶奶她们,我们分头行动。”
沈昭点头,随后两拨人马分开。
沈昭径直去了陆府,他去的时候陆少祈还在会客,苍老先将他领到了茶室。
就在等待的时候,他听到屋外传来动静,然后就看到陆少祈同一个男人一同从屋外经过。
透过洞开的窗户,他讶异地盯着那人的侧脸。
——竟是孔戟!
孔威身边那个贴身侍卫!
孔戟似乎也感受到了有人打量他,偏头就与沈昭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随后,孔戟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头,竟然还与沈昭点了点头,接着,他径直离开。
沈昭起身疾步走到门口,就瞧见人已经出了门去。
“所以你早上没去巧儿的生辰礼,就是因为孔大将军的亲信来找了你?”他望着孔戟离开的方向,朝陆少祈问道。
陆少祈点头,随后眉目严肃地朝他问道:“巧儿现在怎么样了?”
“入狱了。”
陆少祈眉头微蹙,却并未有太多惊讶,仿佛早有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