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没多解释，只说：“她是新来的扫地姑，叫凉木木。”
他们就那样走了，就像他真的忘记了一样，忘记了所有他想要记住的时光。如果真的是这样，该多好，就不会有后来让他痛彻心扉的事情了。
偶然有一次，他看见凉木木被罗成欺负了，他心里难受，可是他连出手帮她的资格都没有了，现在的顾言，不能帮她。当罗成离开后，顾言罩着他的头把他痛揍了一顿，然后取回了凉木木的镯子，放在了自己的枕边。
“我多想守你百岁无忧，直到黄土白骨，可惜，还没能爱你多久，就已经耗费了我所有。”
故事回到凉木木与怪物大战的这里。话说逝灵一击便正中怪物心脏，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怪物毫无反击与逃脱的余地。逝灵散去，怪物竟也消散开来，从空中徐徐坠落的，是血染白衣的顾言。
什么啊！玩笑开过了。
凉木木拖着一身伤残走近，坐在他身旁，她抚摸着他的脸颊，唯有他温良的触感，能让凉木木确信，这的确是那个人。
“顾言……我回来了，你说说话，你说，\'我要带你去吃遍全京城\'，只要你说，我就答应……”
只有血滴在石头上的声音，格外空灵。
凉木木还想说什么，他抱着顾言，将他圈在怀里。她张了张嘴，咦咦啊啊地说了几个字，便再也没有动弹过了。过了一刻钟，只外面无端地起了风，还刮进了这深洞中。随着那风刮进来的还有一大片蓝色的荧光，那些荧光围绕在凉木木周身，将她包了起来。当顾言回过神来的时候，凉木木的身躯已经开始消散，化作了那蓝色的荧光，一点一点没有了。就那样，在顾言身边一点一点地，没有了。
当初留了半颗妖丹，也一并给你了。
如果顾言知道凉木木死了，他会怎么样，也许就随她去了吧。当一个人对世间再无留恋时，往往会走两条路：一天是离开这世界，另一条是剃度出家，远离尘嚣。可是当顾言清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满身是血，浑身伤痕累累，心里还痛得不得了。他的手开始发抖，嘴唇也颤抖着，他“嗯嗯啊啊”地想要怒吼，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痛苦地没有声音。许久许久，他都是抱着膝盖蜷在角落，这不是人间，他一定是身处地狱。
凉木木好不容易生下了莫司，好不容易恢复了容貌，好不容易摆脱了太虚，好不容易找到了顾言，一直一直都好不容易……原以为她的生活就要重新开始了，原来一切不过是真正的悲剧开始的前奏罢了。
顾言笑了，还好，频繁催动妖丹的他也将命不久矣了。
他走出山洞，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有些扎眼。一出来就看到了不问，一如那天救凉木木时那样，一出来就看见了他。顾言含着泪，终于倾泄而出：“师傅！”那声师傅，喊的声嘶力竭，好像要用尽他全部的力气。
不问揽他入怀：“一切都结束了，我会陪着你的，不要怕！”
顾言哭得不能自已，整个人都瘫软了。
他们一路走到了白潭，不问要带他上山疗伤，顾言不去，不问无奈，说道：“好，不去便不去，让我陪着你，可好？”
“师傅，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
“她说了，若是你没能想起她，……”不问紧了紧眉头，苦笑一声，“黄泉路上，她也会等着你的。”
顾言走向了白潭，二话不说纵身一跃，瞬间沉入了潭底。不问心里一惊，既是担心更是恼怒，他朝白潭吼着：“顾言你个混蛋，你给我上来！”
顾言不上来，他便也跳了下去。白潭里的水冰冷刺骨，没往下一寸，就伤人一分，可是于顾言而言，不失为一种分散心痛的方法。突然一张唇贴了上来，有些温凉，是不问在为他渡气。
他的血晕染了潭水，白潭也变得混沌了。小鱼儿也一群群围了过来，啄食着顾言的血肉，不问一发力，周身的鱼儿便也化作了血肉。顾言猛地睁开了眼，这股力量！好熟悉！在此之前，他也曾兽化过几次，每次都是这样一股力量，将他拉回了现实。所以，拥有这股力量的人，是肯定知道那怪物就是自己的。如果不问就是那人的话，为什么他从未告诉过凉木木呢？顾言想到这，心里不免一阵发凉。
不问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顾言捞上来，顾言却丝毫不领情地说：“别碰我！”
不问抓着他的手突然一颤，“顾言。”他的眼里本是柔情，此下一道并入了慌张，“你，怎么了？”
“无妄咒是你开创的，你不知道修炼之人可能兽化？”他怒视着不问，简直要把他给吞了。
“我，起初确实不知。”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起初？所以你是故意的？”顾言压低了声音，也许他希望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可现有的推理却无不把茅头指向了不问。
“对！当看见你放在枕头下的玉镯时，我就知道你还是忘不掉她，这样的你，如果继续催动妖丹，势必会被扰乱心神甚至是被妖丹吞噬，最终兽化。”不问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毕竟他想做的，全都做完了。
顾言一把扯住他的领子，简直要把他给提了起来：“你凭什么这么做，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你凭什么左右他人的人生？！”
“你很虚弱，现下不宜大喜大怒。”他丝毫没有忏悔之意地说。
“你究竟想怎样，你已经得到我了，你还想怎样？”
不问的眼神愈发地冷淡了：“不，我从未得到过你，你说错了。”
“怎么，那你是想等到木木死了，再慢慢地侵占我的心吗？”顾言一把推开不问几尺远，“可惜，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再没这个机会了。要么现在杀了我，否则——”
“否则怎样？”
“我必会杀了你！”顾言的眼中出现了他从未见过的决绝，是将他恨入骨髓了吧。前一分钟不问还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依靠，后一分钟不问就成了他此生最恨的人，人心果真是难测啊。
顾言此下终于心灰意冷了，他拔出腰间佩刀，做好攻势：“我是前朝一品大将军顾言，请赐教。”
不问直直地站在，风吹起了他的头发，四处飘扬着，竟有些美。“顾言，”他的嘴一张一合的，“……”。
顾言看着他像是说了些什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扑通”一声，顾言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了”……
顾言在昏迷着，可他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回荡着这句话，还有不问站着说这话的场景。顾言痛苦的呓语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可是一直不见他醒来。
不问还是坐在床边，抚着他鬓角的头发，轻言轻语道：“我等着，你可要好好的，给我撑下去，别死掉了！”
不问这几天愈发地虚弱了，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这天天气有些凉，不问从园子里走出来，顾言终于醒了，他倚着门框，看着不问迎面走来，对他说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不问险些吓到绊倒，顾言这是怎么了？失忆了？居然一醒来不是喊打喊杀，还叫他师傅！
“你，你还叫我师傅？”不问似是有些感动，却又无法言说。
“我……我还是习惯叫你师傅，”他底下头去，脸刷的一下变得绯红，“难不成要叫你夫君？”
不问的脸也噌地一下红透了：“不是……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
“我们成亲吧！”顾言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惹地不问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
“你说什么。”不问始终是不相信的，几天前他才失去了顾言所有的信任同依赖，现在这是怎么了，是上苍有好生之德，舍不得他们这对苦命鸳鸯反目成仇吗？
“我说，我们成亲吧，师傅。”他又重复了一遍，说的很慢，确保不问每个字都听清楚了。
“成亲？”不问捧着顾言的脸，“是我害死了凉木木，你忘记了吗？”
“凉木木？他是谁？”
“你不记得她了？”顾言既惊喜又难以相信，可他还是开心地不得了，“那就不管她了。你说成亲，为什么突然要和我成亲呢？你以前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顾言的眼里突然充斥着恐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怎么，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