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画面翻转,厢房中,唐雨遥半倚在罗汉床上,眼瞳瑰丽,手伸向她。
“过来。”
时逢笑快步走过去,夕阳金辉中,她闻到那独属唐雨遥的体香,怅然若失。
砰、砰砰砰——
心跳好快,脸颊好烫,烈火灼原,快把她烧成灰烬了……
她鬼使神差闭上眼,似乎在期待什么,盼望什么,她想伸手去拥住榻上的人,又怕如之前的景象一般消失,她四肢僵硬,呆在原地不敢动作。
便是在那香味越来越近,愈发浓烈的时候,狂风骤起,将她所有的期盼席卷而空。
她站在了一扇紧闭的门扉外。
唐雨遥的声音隔着门冰冷决然地传出来。
“你走!”
“没有可是!”
“无话可谈!”
时逢笑的心倏然如千刀万剐一样痛了起来,她捂住胸口,跌坐在地上,眼睫一垂,眼泪便疯狂肆虐,她痛哭喊起来:“不是的!!!不是——”
她的视线模糊起来,她趴在地上哽咽抽泣。
天亮了,可未大亮。
是黄昏时分,眼前一片巨湖,湖畔有白鹤孤鹄振翅,远处天长水阔。
有红衣女子浅笑阑珊朝她走来,微风卷动她如火的衣袂,吹乱她额前黛色碎发,她越走越近,走到自己身前,朝自己伸出了手。
“起来吧,我带你回去找唐雨遥。”
时逢笑错愕地望着她:“你是……谁?”
红衣女子的脸模糊不清,声音却与自己一般无二:“我是时逢笑啊。”
时逢笑瞳孔收紧:“你是时逢笑?!那我是谁?!”
红衣女子似乎在叹息:“你也是时逢笑啊。”
时逢笑头疼不已:“不对!不对的……”
红衣女子抱着胳膊:“哪里不对?”
时逢笑心中一片混乱:“为什么有两个我?!为什么有两个你?!”
红衣女子好像急了:“没有的,我就是你啊,你也是我,我们同生,因机缘巧合,半个灵魂落入了异世,又因命数注定,灵魂回来了,自然该合二为一呀。你能不能别他妈婆婆妈妈的了,你怎么这么软弱?”
时逢笑快崩溃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红衣女子弯下腰,双手捉住了她的肩膀:“不懂也没关系!你不是想找唐雨遥吗?你起来,我带你去!你再墨迹下去!咱两都玩完!”
时逢笑鼓起勇气抬头去看她,可怎么也看不清。
她只好急迫地道:“你真的能找到遥遥?!”
红衣女子也在抓狂,手上的力道大了些许:“你醒过来就找到了!到底去不去?!”
时逢笑被她带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起唐雨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突然大骇,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失魂落魄地摇头。
“不……我不去……我不想去……我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好……”
那红衣女子似乎突然笑了起来,歪着头,好像在打量她一般:“你不去,那我自己去了哦?你可别后悔啊?”
“我好困,你让我休息休息,你让我喘口气……”
时逢笑在孩童的嬉闹声中醒过来,睁开眼睛便看到笠儿蹲在床头,正在跟牛大壮的女儿玩挑花游戏。
她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鬼门关去走了一遭,直接就想从床上爬起来,然而肌肉刚一用力,自己身前就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倒抽一口凉气咬牙忍了忍,低头伸手撩开衣襟,发现左边肩胛骨下面缠着厚厚一层纱布。
笠儿听到动静,欢喜道:“时姑娘醒了,笠儿去叫师父来!”
小女孩的嗓音总是甜甜糯糯的,可时逢笑脑子却乱哄哄,那半个灵魂也太怯懦了,一点打击都扛不住,真不知道异世生活的那些年是怎么抗下来房贷车贷的,她们本为一体,记忆共存,那个自己在这里生活快半年,倒是愈发的弱,连铁掌门的一个门生的偷袭都躲不过,太不像自己了。
她转头瞧了瞧窗外,阳光微醺。
耳边有麻雀叽叽喳喳,鼻间能闻到一丝丝淡淡的桂花香味。
她大口呼吸了一下,心情颇好。
行吧,懦弱的自己要躲懒,那就由她暂时帮着照顾一下这群美人儿。
时逢笑这样想着,勾起唇笑得坏坏的。
片刻后,一抹白衣快步进门,时逢笑转头看去,那女郎脸上戴着面纱,一双瑞凤眼睁得极大,眼底全是欣喜之色。
时逢笑抬手朝她挥了挥,嬉皮笑脸打招呼:“郭先生早呀!”
女郎匆匆行至床榻前,也不管其他,先去捉了她的手腕摸脉,随后松下一口气:“太好了!你接连昏睡了三日,总算醒了。”
时逢笑拿开手,她可是什么都知道。
这姑娘是唐雨遥的知己,在齐天寨的时候,那个自己好心带她去田园观光,回程路上这姑娘就打起了齐天寨的主意,后来又对自己嘘寒问暖,给自己做什么驱寒香囊,无事献殷勤,坑蒙拐骗估计都是为了帮唐雨遥。
时逢笑调转话题:“嘿嘿,我家小媳妇儿呢?”
“谁?”郭瑟惊讶了一瞬,脱口问出。
时逢笑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不慌不忙道:“我的小遥遥啊。”
“……”郭瑟反应过来后,皱了眉,眼里的欣喜褪去,换上一丝落寞:“她去韶官城了。”
时逢笑穿鞋下地,拾起床头的外衫不太利索地穿戴整齐。
“我睡了三天,那不是中秋都过了?她去韶官城干什么?收拾烂摊子?”
郭瑟立在一旁,小心翼翼观察着她,解释道:“你和八喜的伤已无大碍,她带南风去采买,回来我们便要上路前往金平。你昏迷这几日,我擅作主张往齐天寨送了信,你三哥说邹明一事由齐天寨解决,让我们安心赶路。”
时逢笑点头:“铁掌门毕竟是江湖帮派,三哥插手,我们省得麻烦了,要不是那个……呃,要不是我一时心软,要管这档子闲事儿,咱也不用耽误这几天,算了算了,我们还是早溜早好。”
郭瑟稍稍皱起眉:“你知道铁掌门?”
时逢笑点头:“睡舒坦了刚想起来。”
她边说边往外走,郭瑟那双瑞凤眼极大,眼角余光一瞥,只见她笑如春山,让人心悸,却微微颔首,不敢再看。
郭瑟跟在她身旁同路而行,二人一道出了门后,郭瑟便犹豫着吞吞吐吐地开口:“时姑娘你……有没有哪里不适?”
时逢笑不知道她已经对自己的情况一知半解,抬手挡了挡有些刺眼的阳光,半眯着眼答她:“一点小伤,小爷我不在话下!八喜呢?她咋样了?”
郭瑟听了时逢笑的自称,猛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时逢笑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曾这样自称过……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到,只顺着时逢笑的问话答:“八喜姑娘并无大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看看她去!”时逢笑朗声道,说完加快了步子。
两人刚走出院落,迎面撞上刚从韶官城采买归来的唐雨遥和南风。
唐雨遥顿住了脚步,定定看向时逢笑,怀中的大包小包尽数脱了手。
时逢笑看她呆住的模样十分可爱,连忙朝她走过去。
“哎呀,你这是看到我就丢了魂吗?”
她笑得眼睛弯弯,像月牙一样,边说边蹲下身,将地上的物什一样样拾起来。
唐雨遥低头看着她,怔了半响,才跟着蹲下去和她一起捡。
时逢笑终于醒了,整个人看上去颇为精神,唐雨遥也不必再担忧什么,便语调平淡的问:“你何时醒的?”
时逢笑满不在乎她凉薄的口气,只心道看着她和另一半自己一路走来,每次只能这样看着,摸了摸不到,抱也抱不了,这下终于见了真人,她心里一阵喟叹,这女人生得的确对自己胃口,凤目狭长,秋波冷冽,举手投足一股金枝玉叶的气势凛凛不可犯。
她空出一只手,去捉住跟前唐雨遥那骨节分明纤细白皙的手,自己手中的薄茧摸到柔软的肌肤,顿时心痒难耐,眼中淌过热浪,情意绵绕,清亮的嗓音压低了些,带着撩拨人的语气答了又问:“我刚醒过来,你想我没有?”
唐雨遥将手抽离,继续捡掉落之物,她自然是不会回答时逢笑的,在时逢笑跟另一半自己共存的记忆中,唐雨遥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露骨的话,而另一半自己也是太过于小心翼翼,想追姑娘家,天天温水泡茶,现在换了她,可就不想继续那么怂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