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坐在左边的时文脸上不畅,鼓着腮帮埋怨道:“阿爹偏心,街头卖艺让我去,捉弄人的有趣事就让大哥和老四去!”
戚满意舀了一勺玉米腊排骨汤进他碗里:“你阿爹是按你三弟的部署,想是你三弟觉着他二哥不适合这般大材小用嘛!来来来!喝汤!”
时文嗟了一声,双手捧了碗:“新收的苞谷?”
戚满意笑意盈盈:“对!可嫩了,知道你好这口,阿娘亲手做的。”
得了一碗香喷喷的汤,时文也就不再纠结好玩的事不安排他,脸色也跟着缓和下去,开开心心地接着吃饭了。
饭还没吃到一半,便有兰峰的小土匪来报,让二少爷整装,前往兰峰接三少爷下山。
时正岚瞥了一眼当即丢下筷子兴奋搓手的时文,淡淡道:“护好你三哥。”
时文郑重点头,应了声“是”便欢快地冲出了门。
飞渺山脚,一群普通百姓打扮的小土匪们在时武和时快的带领下,个个将背在身上的大背篓扣在了土路中间。
这条土路是上山的唯一途径,临近午时,太阳高高挂在空中,路面被烤干,那些土匪背篓里所倒出的东西滚到土路上受了热,便开始剧烈蠕动起来,都想找个潮湿阴冷的地缝钻进去。
时快看他们都倒完了,便立即让众人都躲到土路两侧的丛林里矮身藏好。
过了约莫半柱香,果然听到马蹄声飞快朝这边来。
纪枢领头,起先还没发现任何异状,走得近了,看到土路中央大片蠕动之物,顿时吓得脸色铁青勒住了马。
“后退!!!”他暴吼一声,骑兵队应声停止。
身后有不长眼的骑兵高声询问:“大人!何事惊慌?”
话音刚落扭头去看,整个路面被密密麻麻的一大群蚯蚓占领,那些蚯蚓爬得极慢,蠕动着污红色的肉躯,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撤退!马上撤退!!!”纪枢大叫,额上青筋暴起,五官因受到剧烈惊吓而显得有些扭曲,他怕虫,最怕的,莫过于这种软体无毛的虫!
骑兵队第一次见到纪枢大惊失色,纷纷在心中奇怪。
不过是一群蚯蚓,虽然看上去让人有些汗毛直立,但马蹄踏过去就好了,根本不碍事,偏偏纪枢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策马奔开了好些距离。
骑兵队无奈,只好全数掉头去追他们的纪大人。
队伍寻了一处有树荫的地方,原地下马,纪枢除了怕这些蚯蚓外,心中亦是唯恐上千土匪在唐雨遥的部署下做更多的埋伏,谨慎起来不敢再往前了。
这边刚歇下脚,纪枢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那边去饮马的一队骑兵突然遭到箭雨攻击,眨眼间就倒下好几个,骑兵队顿时慌乱了起来,立即拔刀格挡开路边丛林里飞出的箭雨,护着纪枢继续往后撤退。
不远处的小山丘有一个瞭望台,时慢坐在轮椅上,将山下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伸手招揽时文:“二哥,派人通知大哥和三哥,他们可以撤了,弓箭不起大作用还容易被发现。”
时文点点头,喊了身后一名精壮的土匪下去传信。
片刻后,时慢拢了拢长袍,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临风朗声对时文道:“二哥,他援兵未到,一不做二不休,看到那里了吗?是沼泽地,分东西两侧绕开沼泽地进行夹击,去吧。若援兵到了,立时撤回。”
时文挑了挑眉头:“那是沼泽地我如何不知?”
时慢但笑不语:“不可耽误。”
时文这便抱拳,领了身后两百名土匪,骑马下山,口中吆喝起哄,抽刀分成两列,按照时慢的吩咐往纪枢的骑兵队去。
刚经过一番箭雨攻击的纪枢还没退出去多远,又听到山腰传来土匪的吆喝声,眉头皱起来,脸如苦瓜般下达命令:“小瞧这帮子土匪了,有她在,的确不该忽视!尽快撤!撑住!等芙蓉城主的援兵一到!立马杀回去搞死他们!”
骑兵受到鼓舞,立即个个严阵以待,要是国相公子在他们保护下不能脱险,只怕他们的脑袋都保不住了,于是也不敢耽搁,死命护住纪枢往芙蓉城方向撤离。
两边都骑了马,一追一赶,到也不相上下,追出飞渺山上了官道后,芙蓉城的官兵才匆匆赶来,纪枢灰头土脸,正要下命令反身迎击,土匪却像是蚂蚁搬家一样,立即掉转马头跑了,他连追击的指令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当空向下打了一拳,愤道:“无耻!”
带队而来的一名将领策马行至他身侧:“纪大人!城主让末将前来赔罪!”
作者有话要说:笑笑出的两个主意,第一个,芙蓉城水井下巴豆,瓦解官兵战力。第二个,蚯蚓拦路吓得纪大人落荒而逃。
你猜对了么?嘻嘻。
接下来,是智计担当的唐唐,神来之手化解齐天寨危机了哦!猜猜唐唐暗中部署了什么?评论留言,猜中有红包嘿嘿嘿。
☆、寨中来信
“又他妈怎么了?赔什么罪?!”
纪枢窝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冷眼瞧着那将领爆吼起来。
将领遭了冷眼,脸上惶恐,只抱拳道:“城中乱了,守卫的官兵今日尽数腹泻,只有这百余人尚且能忍住,只怕不能助纪大人攻上飞渺山!”
“……”纪枢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瞧了一眼那些精神萎靡不振的官兵,摇头作罢,只好退回。
等纪枢的人马走光,山丘上的时慢摸了摸手里那只羽毛雪白的鸽子,将鸽子捧到眼前与它对视:“帮我给小五传个信,快些回来,别被她给吃了。”
白鸽拿自己小如鹌鹑蛋的头蹭了蹭时慢的掌心,似乎在担心他最后一句话,眼珠滴溜溜打转还状若惊慌地“咕咕”了两声,貌似十分不舍。
时慢却没多作等待,两手抱住鸽子往西面天空一抛,白鸽拍打着翅膀,扑腾起来很快飞远,消失在他视线中。
万安小镇,午时方过。
石板街上人来人往,八喜靠在窗户前歪着头往外探望。
房中燃着香,笠儿捧了饭食推门进来。
“你望多久了?小心些,可别掉下去了!”
八喜头也不回:“去涉险的又不是你师父你当然不急。”
笠儿正欲辩驳,罗汉床上静坐看书的郭瑟立即朝她严肃地摇了摇头,起身,穿鞋,正衣冠,不疾不徐走到了桌边坐下。
“过啦吃饭了!”辩驳的话吞回肚里,笠儿把三副碗筷一一放下。
“你们先吃吧,郭先生还真是从来不着急,去的人不光有我家小姐,还有你好友呢。东花那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唉。”八喜转头瞥了一眼坐得端正的郭先生,十分无趣地朝两人摆了摆手。
“我师父出身名门,自然跟你们不同!”笠儿掏出一抹崭新的方巾,挨个将碗筷擦了,从小木桶里给郭瑟盛饭。
她话音刚落,八喜突然开心嚷道:“来了来了!”
原本出身名门行不露足笑不露齿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郭瑟,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疾步朝她走去,欣喜之色尽在眸中:“她们回来了?!”
八喜微微一笑,伸长手臂从窗外接进来一只白鸽。
“是寨里的信来啦!”
“……”笠儿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身形微晃,急忙在八喜面前顿住脚的郭瑟,半响说不出话来。
——师父怎么了?
“不是说与我们不同吗?我看郭先生,还是挺着急的嘛!”八喜俏皮地冲郭瑟眨眨眼,取下拴在白鸽腿上的小竹节,然后便将鸽子往外掷走了。
郭瑟朝她颔首,没反驳什么,转身往桌边走,八喜将小竹节里的纸条抽出来,却茫然地追上了她,然后面露尴尬地将纸条展到落座的郭瑟跟前:“郭先生,我不认字,小姐又不在。”
“嗯?我帮你看,无碍么?”郭瑟眉头微动,看了看八喜手中的纸条却没伸手去拿。
“万一有急事呢?小姐又没回来,看吧看吧!”八喜又将纸条往她跟前递了递。
郭瑟不再推辞,接过纸条便念了出来。
“佳人展妙手,锦城客将去,恐秋凉意生,当疾踏歌行。”
“师父,这是一首诗啊,齐天寨的土匪会作诗?”笠儿伸手托住脑袋,听得是云里雾里。
八喜虽不解但不满笠儿轻看齐天寨的人,当即一个白眼翻过去,拉开凳子坐好,询问郭瑟:“郭先生,三少爷讲的是何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