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亲的话,为止离家前,曾与祖父,与父亲母亲禀报过,去沧州陪伴外祖母两个月。”
徐元昌哼了一声,“你还敢顶嘴!”
他是一点都不喜这个女儿,跟她生母一样,一板一眼的。
他不禁心想,她命好,占了嫡长二字,眼下太皇太后给她和梁王赐了婚,说不定将来这个女儿能够帮得上他。
戚氏和徐元昌的其他子女都暗自偷着笑。
徐为止不咸不淡的说:“父亲教训的是。”
徐弘旻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圈,说道:“行了,为止刚回来,都少说两句。”
顿时,徐元昌咽回了到嘴边的话。
“祖父,我大舅和大舅母来京城了,他们说明日会来府里拜访。”
徐弘旻点点头,“我知道了。明日下朝后,我会早点回府。”
徐弘旻心想,亲戚间原本就应该多走动。儿媳过世后,儿子断了和赵家的联系,他这么多年来放任不管,也是有错的。
徐弘旻对徐元昌说道:“赵家是我们徐家正经的亲戚,明日你留在府里等候赵国公和赵夫人。”
徐元昌的心里满是不屑,什么国公,连京城最普通的世家都不如。
但他不敢当面和他父亲唱反调,应道:“我知道了。”
徐弘旻说道:“为止,太皇太后为你和梁王赐了婚,祖父已代你接了旨。”
徐为止轻轻咬着唇,垂首不语,似乎不知该做何反应。
徐弘旻继续说道:“前段日子,梁王不在京里,听说是前日和长公主武宁侯一起回京的,回来后直接进了宫。之后,梁王府就接了太皇太后的懿旨。”
“祖父,之前的宫宴上,您明明已经拒绝了,怎么太皇太后还会赐婚?”
徐弘旻回想起自己面见太皇太后时的情形,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总觉得当时的太皇太后似乎心情不佳。
“太皇太后要为梁王赐婚,想起梁王主动提到过你,就为你们赐婚了。”徐弘旻对徐为止充满了愧疚,“太皇太后的旨意,祖父也不能抗旨,委屈你了。”
戚氏和其他人都听得羡慕嫉妒恨,更加恼上了徐为止。能嫁给梁王做王妃,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老太爷竟还觉得委屈了徐为止!
“祖父,我明白的,您别这么说。”
徐为止的话,让徐弘旻更加觉得这个孙子懂事。
这是他的嫡长孙啊!
对一个家族来说,嫡系的血脉传承,太重要了。
然而,不管徐弘旻有多么的不忍和可惜,也不管徐家其他人心里怎么想,太皇太后的懿旨已下,徐为止嫁进梁王府,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徐弘旻见徐为止想得开,便让他回屋休息了。
***
次日,赵安平夫妇掐着时间来徐府拜访。
此时,徐弘旻刚下朝回府歇了一小会。
一番客套寒暄后,齐氏说道:“徐大人,我们昨日刚来京,就听说太皇太后下旨给为止赐婚了。”
“是的。太皇太后已命钦天监择定良辰吉日,让为止和梁王完婚。”
齐氏笑道:“这是咱们为止的福分。想当年菀儿妹妹嫁到徐家的时候,公爹和婆母为她准备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羡煞了整个沧州的人。这回为止出阁,有她母亲的嫁妆,我们赵家再为她添上一些,一定比菀儿还风光和有面儿。”
话毕,齐氏端起小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悄悄抬眼扫视了一圈。
徐元昌和戚氏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徐弘旻面色如常,瞥了眼有备而来的赵安平夫妇,又看了眼徐元昌和戚氏,暗自叹息了一声。
他心想,是为止的,也该还了。哪有夫家私自昧下媳妇嫁妆的道理?
于是,徐弘旻说道:“亲家愿意添妆,那是亲家对为止的一番心意。不过,为止的嫁妆,理应由我们徐家来准备。除了他母亲的嫁妆,我们徐家还会再比照着准备一份。”
戚氏急得暗暗拽了一下徐元昌的衣角,徐元昌急道:“父亲!”
徐弘旻却不打算让他把话说出来,说道:“都不必多言。为止是我们徐家的嫡长女,她是要嫁给梁王做正妃。他的嫁妆,不但要配得上徐赵两家,而且要配得上梁王妃的身份。”
赵安平笑着说道:“徐大人英明。为止能有您这样的长辈,亦是她的福分。”
齐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沉着脸的徐元昌和戚氏,拿出嫁妆单子,对徐弘旻说道:“徐大人,这是我们出发前,老太君让誊抄的菀儿的嫁妆单子,请过目。”
随侍一旁的管家接过嫁妆单子呈给徐弘旻,徐弘旻只是扫了一眼,就心惊不已。
儿媳的嫁妆很多,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这嫁妆竟有如此之多,里面不乏贵重之物。
稳如徐弘旻,也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更自责对儿子的疏于管教。
他把嫁妆单子递向徐元昌,“拿过去看看吧,照着这单子准备两份给为止做嫁妆。”
徐元昌从他手中接了过来,和戚氏一起看了看。两人都惊得差点跳起来。
徐元昌想了想,说道:“赵国公,赵夫人,这嫁妆单子是真是假,目前还很难说。”
齐氏嗤笑道:“妹夫若是不信,可以去官媒那里求证。菀儿妹妹嫁过来时,我特意让官媒做了个见证。另外,我婆母手里的那份嫁妆单子上,有徐府的印鉴为证。”
徐元昌被噎了一下,又道:“赵氏嫁过来后,自己用掉多少,谁又能有个准数?府里替为止暂时保管着她母亲的嫁妆,实是不多的。”
齐氏故意笑得大声了些,好似徐元昌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妹夫这话就好笑了。不管怎么说,这嫁妆单子就在这里,徐府能拿出多少给为止,是徐府的事。”
“你……”
“这年头,什么宠妾灭妻,什么夫家昧了媳妇的嫁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齐氏又故意提高了些音量,脸上满是嗤笑。“我们都理解,妹夫不必多言。”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徐元昌拍案而起,怒视着齐氏。
赵安平也站了起来,护在齐氏跟前。
“妹夫突然生气做什么,你大嫂就喜欢说胡话,你别放在心上。”赵安平话锋一转,“不过,为止的嫁妆,还得劳烦妹夫和……”说到这里,他有所指的看了眼戚氏,“这位夫人多费心。”
徐弘旻见徐元昌在赵家人面前失礼,眼看着就要和赵安平夫妇吵起来,便扬声道:“都坐下!”
徐元昌瞪了赵安平一眼,忿忿的坐下。
赵安平轻笑了一声,重新落座。
齐氏不以为意的笑道:“让徐大人见笑了。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也不知哪句话惹着妹夫不高兴了。”
徐弘旻说道:“亲家的来意,我已知晓。你们初来京城,多留几日。”
齐氏说道:“不瞒徐大人,我家国公爷向官署告了个长假,我们打算等到为止成亲后再回沧州。”
闻言,大家便都知道,他们夫妇是要留在京城护着徐为止,直到他出嫁。
徐弘旻说:“不知亲家在京城住在哪里?如果在外不便的话,可以搬到府里来住。”
赵安平说:“多谢徐大人。我们在城东有一处别院,别院一直有位赵家老仆留守,就暂时住在那里。”
徐弘旻点了一下头,“有空常来府里走走。”
赵安平皮笑肉不笑的说:“有徐大人这句话,我们夫妇俩就放心了。为止出阁前的这段日子,我们会常来府上叨扰的。”
这时,下人进来禀报说,大小姐过来了。
徐弘旻说道:“让他进来。”
徐为止走进厅里,一一行了礼,然后便乖巧的站在戚氏身后。
霎时,赵安平和齐氏都变了脸色。
齐氏冷笑道:“一个妾室,怎么敢有脸给嫡小姐立规矩?”
戚氏最恨别人说她是妾室,当下就翻了脸。“赵夫人,我虽是我家老爷的继室,但也是正经的夫人。你说这话,是想打谁的脸呢?”
“继室?”齐氏嗤笑了一声,继续怼戚氏。“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继室要在原配夫人面前执妾礼。敢问这位自称是继夫人的,逢年过节,祭祀先人的时候,可有在我家菀儿妹妹的灵位前执妾礼?”
“我……”戚氏自然是没有的,她恨不得把赵菀的牌位从徐家祠堂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