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们还可以坚持……”女人很不好意思地用带着方言的普通话说。
怀里的孩子却突然醒来难受地□□着。
“没事儿,快坐着吧,大人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啊”聂嘉远坚持道。
女人终于带着孩子坐下来了,没过一会儿就看到她头靠着窗玻璃睡了过去,孩子乖乖地躺在妈妈怀里,小脸上写满了疲惫。
她的丈夫仍旧坐在过道里趴在巨大的麻袋上似醒非醒,看来他们是真的累了。
经过三天三夜的长途跋涉,列车终于抵达新疆奎屯。
每年8月底是棉花丰收的季节,会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农民前往这片广袤的棉花地摘取棉花,今年据不完全统计约有十万采棉大军抵达奎屯垦区。
聂嘉远跟着队友们坐在敞篷大卡车上前往129团的棉花农场。
宽阔的路,盛开的棉花地,蔚蓝的天空,这是独属于新疆的辽阔。
摘棉花的工作很辛苦,为防止烈日暴晒和超强的紫外线照射,聂嘉远和工友们都戴着帽子、口罩、护袖穿着工装长裤穿梭在棉花地里,每个人手持一个大麻袋,摘满一袋子就送到田头去称重,摘得越多赚得越多。
工友们大都是需要养家糊口的农民,为了能够多挣一点钱几乎是不停歇地在烈日下采摘,一天下来大家都晒黑了好几个度。
“男人们都晒成黑脸包公了啊哈哈哈哈”女人们吃饭时也不忘了开玩笑。
“那你们可都是黑珍珠”男人们笑着附和道。
“你看看人家小聂,晒黑了还是看着俊”一个胖胖的妇女瞅着一言不发的聂嘉远调侃道。
“人家才刚成年的娃娃,怎么都俊”另一位正嚼着馒头的女人补充说。
聂嘉远笑着不说话,他已经32岁了,可比说话的这两个女人年纪大,只是因为看着“年纪小”他被迫大哥大姐地称呼着他们。
吃得是大锅菜,白菜炖豆腐和粉汤,一人一张个头十足的烤馕。
干的都是体力活,好在农场主家的饭管饱吃,聂嘉远一个人就吃掉了两大碗白菜豆腐,一碗粉汤,一个馕,一个大馒头。
到了十月份,棉花采摘进入尾声,晴空万里的这一天聂嘉远坐着户主的自驾车来到了新疆昌吉州的木垒胡杨林。
千姿百态蔚为壮观的胡杨林让人感慨感动,听户主沙拉买提说这片胡杨林已经有6500万年的历史了。
这么多年过去,经历风雨沧桑,这片胡杨林却仍旧保留着原始的风貌。聂嘉远跟着沙拉买提走到传说中的世界胡杨王底下。
嗬!这棵胡杨高达6米上下,3人方能合抱,据说在这里发现的“祖木”直径达3.1米。
不愧是世界胡杨王。
只是看着胡杨林的时候,他的眼底变得湿润起来。沙拉买提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事儿,有沙子掉到眼睛里面去了”他借口道。
很久之前的高中时代,夏安曾告诉聂嘉远很想去新疆看看世界上最古老的原始胡杨林。
她指着书上的句子念念有词,眼神里透着向往。
胡杨林
活着一千年不死。
死后一千年不倒。
倒后一千年不朽!
千年伫立,又千年孤独。
任风吹,任沙埋,坚韧地屹立天地间
一梦千年,不改初衷的执着坚守,令人敬佩!
它是怎样神奇的存在啊。
不见胡杨,不知大景之壮阔
不识胡杨,不知生命之辉煌
他坐在她身旁静静地听完随口提议“等高考结束我们俩一起去新疆吧,看看胡杨林”
“说的轻巧,路费就是一个问题呢”她嘟囔着。
“我们不是有三个月的假期嘛,头两个月去做兼职,路费不就有了”
“嗯……”她低头思考了片刻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距离高考结束已经十又两年了,他们终究没有一起来过新疆。
第10章
7月7日,七夕节,他们重逢的第三天。
昨天夜里下了暴雨,夏安一夜未睡坐在窗前翻译书稿。
天亮时分雨停了,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鸟儿叫声,夏安整理完译好的一部分书稿,揉揉太阳穴推开了窗子。
雨后的青山笼着一层白雾,宛若仙境。
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清新空气,一夜的疲乏顿时清醒了很多,呆呆地立在窗前看了一会儿远山,直到袅袅青烟慢慢从山中隐落的房屋中飘上来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打开冰箱拿出一枚鸡蛋,两片吐司,平底锅里放一小块黄油,化了之后打入鸡蛋,等待那蛋液稍稍凝固再拿出来摊在烤得微香的吐司上,配上一杯牛奶,便是夏安的早餐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几乎天天都是这么吃,简单营养易操作,更重要的是这款牛奶吐司煎蛋是聂嘉远做给她吃的第一顿饭。
那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年,有一天傍晚聂嘉远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妹妹聂嘉文的老师打来的。
“您好,请问是聂嘉文的哥哥吗?”
“您好,我就是”
“是这样的,今天下午聂嘉文跟班里的一个小朋友发生了争执,请你们家长过来学校一趟”
聂嘉远怪难为情的样子“老师您好,我代表家长过去可以吗?我们的父母在外地做生意……”
“怎么了?”夏安看他挂完电话后表情不大对。
“我妹妹在学校跟小朋友发生争执了,老师叫家长过去一趟,可是我爸妈都不在家……”
“那,怎么办?”夏安担忧地问。
“我只好过去喽,这个小家伙真磨人”聂嘉远无奈地说。
“我跟你一起去吧”夏安提议。
“这?等会儿还有晚自习呢?你不上了?”聂嘉远惊讶地问着眼前这位大学霸。
“我已经做完习题了,晚自习不上也可以的……”夏安回答。
于是两个人一起去了聂嘉文的学校。
原来是小家伙聂嘉文被同班的一个女生嘲笑辫子很土气,就跟她吵了起来。
幸亏夏安去了,否则聂嘉远可是从小妹妹嘴巴里套不出答案来的。
因为她这一头辫子是她的亲哥哥聂嘉远给编的,她不想让哥哥伤心。
当夏安悄悄告诉聂嘉远的时候,他觉得有些惭愧,自己的确不太会给女孩编辫子,要说梳个简单的马尾还可以,挑战高难度的辫子尤其是聂嘉文要求的公主辫对一个大男生来说也真是为难。
不过,聂嘉远还是决定去网上找视频教程学一下,下次给妹妹编个完美的公主辫,让她成为班里最闪亮的女孩。
“你饿不饿?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我去厨房里弄点吃的吧”聂嘉远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询问夏安。
被他这么一问,夏安也确实感到饿了,于是点了点头。
“我也饿了!”聂嘉文不问自答。
“好,等着大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聂嘉远一头钻进了厨房,夏安心里好奇着,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饭来呢?
哪知才过了五分钟不到,他就端着香喷喷的烤面包和煎蛋出来了,用黄油煎的六分熟溏心蛋软嫩香甜,用叉子划开还会流出金黄的蛋液。
烤面包也很香,比夏安以前吃到过的任何面包都要好吃。
她默默吃着早餐,脑海里的画面像电影一般不断放映着,让人留恋。
吃过饭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时钟已经划过了十四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换上一条绿色连衣裙,简单化了一个淡妆便匆匆出门了。
她这么着急,是要去做什么呢?
原来是去到公园里看演出,她昨天在楼下看到通知说是今天下午会有专场表演,而那演员中有出现她在乎的那个名字。
演出时间是14:00-16:00
等她赶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第一个节目,低着头找到自己的座位后悄悄坐下来,幸好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演出快要结束时他才登场,原来是压轴的。
只见他穿着纯白T恤,黑色中裤,清爽干净的发型,白皙好看的轮廓显得少年感十足。
音乐响起的时候,他跟着炫酷的节奏起舞,台下爆发出尖叫声来。
“这真的是他吗?”夏安揉了揉眼睛,莫非是自己老眼昏花了?为什么舞台上的他看上去那样年轻,那样活力四射,根本不像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她从包里掏出来近视眼镜,隔着镜片再次看向舞台,那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尽情热舞着,灵活潇洒的动作让人意乱神迷,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