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垣朗笑笑，声音很淡，“身处这个行业，总要在力所能及之处做些什么。”
他总是这样，无论做的是什么，他的解释总是无外乎两种：力所能及和理所应当。
对她的体贴是如此，投身科研也是如此。
明明给人的感觉，是对什么都很看淡，偏偏做事认真而又谨慎，待人礼貌而又持礼。
季葶有时候都会觉得，他若生在古代，一定是个严明显赫的世家公子，教养极好且温润如玉。
“这么一对比，你的职业顿时比我高大上好多。”季葶不由抿笑看他，“我就拍拍照片美美图，爱好比较庸俗。”
她眉眼弯弯，如同月牙儿一般，卷翘的羽婕投下一片暗影，愈发显得那颗泪痣鲜艳欲滴，垂而未落。
谢垣朗看的有一瞬间走神，“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不愿意戴眼镜吗？”
“因为不好看。”季葶回答的极快。
她是古风摄影师，若要拍照眼镜是最大的障碍，有些客户因为□□薄又或者干眼症，用不惯隐形眼镜，拍照时找不到焦点，每次都会让她头疼不已。
所以，在季葶的心里，眼镜是封印女孩子颜值的存在。
谢垣朗略微扬眉，目光里带了些笑，“所以我的研究和你的职业也算是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追求美。”
好像有些道理……
两人都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动了筷子，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就止了，梧桐树上的叶子又在轻晃，是清风携来的伴奏曲，沙沙的，带着些温柔的细语。
季葶不由又想到他刚才说的话。
下周出国……离开一个多月……
又是好长时间不能见了，他让她来陪他吃饭，是不是也考虑到了这件事？
还有，如果他离开，那瑟瑟呢？
不可能跟着他一同去国外的瑟瑟……是不是需要找个人照顾……
季葶吃饭本来就慢，再加上如今心里想着事情，速度不由更慢了，想要喝口饮料的时候，才发现谢垣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筷子，“不合口味？”
“没有，夏天胃口不大好。”
“喜欢喝茶吗？”谢垣朗想了下，说道，“我那有些普洱茶可以助消化。”
季葶拿着果汁的手一顿，目光落到他的白大褂上，不由笑开了。
“笑什么？”谢园朗疑惑看她。
季葶也彻底放下了筷子，抽过一旁的湿巾，擦了擦嘴。
“突然想到，以前和你语音时，不知道你是医生，我还教你怎么解酒，让你吃药防感冒，现在想想，有点傻……”
话说完，季葶又是止不住的笑。
也难为当初，两人都对双方私事避而不谈，季葶还误以为他会从事新媒体相关工作，一本正经的在一个医生面前班门弄斧……
谢垣朗看她吃的差不多，将桌上的餐盒都收了起来，扔进袋子里。
动作慢条斯理的，一如他的声音，“有吗？我觉得很可爱。”
“呃……”季葶的笑音猛然一收。
谢垣朗抽了张纸，将桌上的滴落的几滴油渍抹去，“我很喜欢。”
“……”季葶瞳孔骤缩，哑口无言。
“我是说……”谢垣朗将袋子打了个结，放到一边，眉眼轻抬，如同是延缓的慢动作，让他的话语都变成一帧帧的语音，在她的耳边乍响。
他说，“我喜欢你。”
“！”
他说：“可以当我女朋友吗？”
“！！”
“谢医生，你……”心情太过激动，以至于季葶说出的话都带了些颤。
谢垣朗看她踟蹰难言的模样，笑了声，“满打满算我也追了三个半月，又现实相处这么久，我觉得现在说这句话应该不算唐突。”
“三、三个半月……？”这个数字……让季葶有些结巴。
她原以为……两人是从南京遇见之后才开始的……
谢垣朗“嗯”了一声，话说得很明白，“会去欢庆会是猜测到锦瑟是你，愿意接新是为了和你合作保持联系，给你讲睡前小故事也是因为喜欢你，我没追过什么女孩子，只能想到用这种方法靠近你。”
所以……
当初那些似有若无的暧昧，并不是她的错觉……
夏梓柯的那些玩笑话，居然都是真的？！
季葶动了动唇，有些懵，“那在苏州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要我联系方式？”
毕竟回来再找，无疑于大海捞针……
人约黄昏后（三）
“这个原因我刚才回答过了。”谢垣朗提醒她，“不想唐突你，所以要循序渐进。”
最重要的是……初遇时，他并不能百分百的确信她就是“她”……
直到听到她的曲子，看到她怀抱琵琶的模样。
似曾相识的感觉太过强烈，与梦中的容颜完全重合了起来。
他才愿意确信，终究是让他等到了……
“葶葶，我是认真的。” 谢垣朗稍稍坐直了身子，眼神低垂着，整个眼眸中全是她，“很认真。”
只有在这一刻，季葶才稍微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些末的紧张，她紧握在膝上的手松了松，声音轻喃，“我知道。”
“那你……怎么想？”
谢垣朗仍旧坐在原位，相隔着一个石凳的距离，没有半分的逾越，也没有任何的施压。
只是平平淡淡的问了出来，然后随她选择。
只是声线还是有了些紧绷……
不如往常那般慵懒温华。
季葶的目光忍不住有些飘，“那个……我……正好也缺个男朋友，我看你挺合适的。”
遥远的天边已然染上了潋滟霞色，柔和的余晖洒下，季葶的脸都被沾上了一丝薄红，“就这样吧……”
就这样在一起吧……
她的声音低低柔柔，带了些羞。
谢垣朗的眉眼微松，“所以，你是答应了？”
“嗯……”
其实……她也等他这句话很久了……
听到她肯定的答复，谢垣朗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食指微屈，轻叩在石桌上，是带着愉悦的声响，“那钥匙你愿意收着了？”
“我……”季葶倏然想到，那串钥匙他还未曾拿回去，“这可是你家的钥匙。”
“对。”谢垣朗不置可否。
季葶提醒，“我们才刚确立关系……”
谢垣朗点了点头，神色自然，“是。”
季葶忍不住就有些发急，心中的话脱口而出，“我现在不可能搬去和你一块住的！”
谢垣朗一怔，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季葶的目光中也有了几分迷茫的怔愣。
一阵清风骤起，掀的树叶打着旋儿的飘落到瑟瑟的身上，挨着谢垣朗趟靠在地上的瑟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我的意思是——”谢垣朗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失笑，“瑟瑟要在你那住一段日子，他的粮食和用具，你需要什么方便随时去我家拿。”
所以……她又问错话了……
季葶不由懊恼 ，怎么在他的面前，自己怎么就是改不住嘴快的毛病呢？
可她还不能表现出慌乱，要不然会显得心虚。
更显得她有些图谋不轨……
所以……
季葶淡定的“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别处，“我没多想。”
谢垣朗轻笑，“我知道。”
……
一周的时间总是过的极快，尤其还是在其中一人忙的无暇见面的时候。
周五下午，谢垣朗终于抽出时间来工作室接她，季葶看着他略显清瘦的下巴，眼中划过一丝不舍，“晚上……我真的不可以去送你吗？”
谢垣朗开着车倒是不方便看她，“嗯，太晚了，你一个人回来我不放心。”
季葶想到两人才确立的恋爱关系，又算了下两人这一周里的相处时间，心里更难过了。
虽然知道要懂事，要善解人意，可是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的开了口，“哪有刚谈恋爱就异地的道理……”
声音低低柔柔，没有半分的埋怨，反倒是参渗了不少委屈。
路过红绿灯的时候，谢垣朗还是没忍住的看了她一眼。
季葶侧头看着窗外，徒留三分之一的侧脸，让人猜不出她的表情，只是唇线平直，有几分难过的不舍。
“我每天都和你视频。”谢垣朗压低声线，温润中带了些暖，“然后哄你睡觉。”
“我又不是小孩子……”季葶轻声反驳。
谢垣朗笑了，“可你听到我的声音，确实比较容易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