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姐姐身上的伤还没好,她一个人去闯一个专门为她设计的陷阱,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是凶多吉少。”邪月见玉棋还是不为所动,气道:“要是公主都没了,还要什么公主府!”
玉棋听到这话愣了愣,是啊,公主的话她是该听,但若是以后没有了公主,她又该听谁的呢。
“月公子,婢子去牵马,你去救公主,婢子去救六公子,不管形势如何,公子救了公主之后立刻离开,不可恋战。”玉棋道,“北奕所有的眼线,在公主到北奕以后,便都下令蛰伏了,以防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暗线暴露。若是有逼不得已的时候,公子发出这枚特制的信号弹,自有人会来联系。”玉棋将一枚金色的信号弹交给邪月,出门牵马。
两人骑马走到半路,前面传来一声巨响,马受惊嘶鸣。邪月心里一紧,忙拽住缰绳,墨钧似乎是感觉到主人有难,慌乱片刻后撒开蹄子往前跑。
硝烟散去,阮君寒走出来,身后跟着殷暮雪和十几名杀手。
她用衣袖轻轻挡了挡鼻子,眼前有一根被炸断的手指,她却像是没看见,从上面踩了过去。
瞥了一眼满地的鲜血和血肉模糊的残骸,阮君寒不但面色未改,唇角还勾起一抹笑来,这鲜血,将她的红衣衬得更艳丽,实在是非常美妙的画面。只是不知,这地上的哪一块,是风戚染?姐姐,你看到了吧,你的宝贝女儿替你还债了,被炸得粉身碎骨呢。不过也算是成全了她,和她心爱的男宠一同炸死,便是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结局,想想也真是有意思。
阮君寒刚想笑,有一人上前报道:“娘娘,风戚染没死,晕过去了。”
“没死?”阮君寒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也好,看来这是天意,要给她一个机会,好好的折磨折磨风戚染,再给她寻一个特别的、痛不欲生的死法。
阮君寒看了看身后的尹暮雪,道:“去把她带过来。对了,先把手筋和脚筋挑了吧。对付她,还是小心些好。”
殷暮雪眉间不易察觉的蹙了蹙,他的手紧握着剑,他自是知道曦宁如何看重风戚染,若是这一剑下去,他和曦宁便再无可能了。但阮君寒紧盯着他,殷暮雪只好走到风戚染身边,剑锋贴在风戚染的手腕上……
殷暮雪手中的剑刚要动,手臂一阵剧痛剑脱了手。方才在他神思不宁时,一把远处飞来的月牙刺砍在了他的手臂上,殷暮雪后退了几步捂住伤口,心中却松了口气。
邪月和玉棋骑马而来,十几个杀手也同时冲出来,玉棋抛出一把棋子,将他们阻挡了片刻。对邪月道:“月公子快带公主走!”邪月粗略一打量这满地的血肉模糊,还有血肉中夹杂的蓝色衣片,便猜到段漠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拦住玉棋道:“一起走。”
玉棋摇头:“那样都走不了,公主的性命关乎尧华社稷,等公主醒来,还请公子告诉公主,婢子不是为公主牺牲,而是为了国家大义。”说着她便又抛出数枚棋子,捡起一把剑,孤身迎上十几个杀手。
邪月咬了咬牙,抱起风戚染飞身上马。
阮君寒见此腾身而起,玉棋赶忙掷出棋子阻拦,阮君寒旋身避开,脸上露出不快,想追风戚染却总是被暗器拦住。
对阵阮君寒还有十几个杀手,玉棋手中的棋子很快就用完了,她瞥见身后,还好墨钧已经没了踪影,便提剑直刺阮君寒。
玉棋的身形还没到近前,十几柄利刃便刺进了身体。她皱了皱眉,血顺着嘴角涌出来,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剑掷了出去,便闭上了眼睛。阮君寒未料到她会如此,躲闪不及,却也只是被划破了衣袖。
她看了看自己破损的衣袖,风戚染被救走,一番计划都打了水漂,方才她还在想着要如何好好“招待”风戚染,现在所有胜利者的得意都落了空,阮君寒眼中泛起寒光。
她拿过一名杀手的剑,在玉棋身上连斩数剑,最后在她颈间一扫,身首异处。鲜血涌出,殷暮雪皱了皱眉,背过身不再看。
都说风戚染是玉面修罗,他却知道,身后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地狱。
阮君寒将剑随意一抛,十几名杀手也收剑,玉棋的身子倒了下去,落在一片血泊里。
阮君寒冷哼一声,道:“传信禀告陛下,边境按计划行事。”
戚染在摇晃颠簸中醒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方才……“漠云!”戚染惊醒过来,身子差点从马上跌落,邪月忙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臂。
“染姐姐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邪月扯动缰绳让马跑得慢些,戚染摇了摇头:“漠云呢?”“我们到时候,只看到爆炸以后的……”邪月说不下去了,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他实在不想说,不想让她知道。
戚染亦明白他没说完的话代表了什么,漠云推开她的时候,那双带着笑的眼睛,深深刻在她脑海里。
她还记得,曾告诉漠云他若要留下,可能会丢掉性命,漠云还是选择留下了,那时他说:若是今日走了,日后便会后悔没有留下。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竟害的漠云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漠云于她并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她只是贪恋那份早已离她远去纯真,若自己没有自私留他在府中,漠云也不会落得如此。戚染闭上眼睛,风吹干了泪痕。
她颓然靠在邪月胸膛,邪月怎么会来?戚染突然抓住邪月的手腕,急声问:“玉棋在哪?”
“她……”邪月有些艰难的开口,“她让我转告染姐姐,她不是为了你牺牲,而是为了尧华的社稷,为了国家大义……”戚染一口血喷出来,邪月忙勒马:“染姐姐?!染姐姐你没事吧?!”
戚染咬着牙,她拿过缰绳猛地打马,墨钧长鸣一声奔了出去,阮君寒、画听梧,本宫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让北奕付出代价!
第九十一章 覆花门主
胥漓来到千秋梦,这地方不似寻常的秦楼楚馆,一步一景,一层一世界。
行到第七层,他方才见到画听梧。房间中只有画听梧一人,他身著一件绛色袍子,松松垮垮的系着,拎着一壶酒随意的倚在榻上。
胥漓看着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唇角一直带着的笑,让胥漓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这房中总共就三个人,就有两个戴面具的。”画听梧看了他一眼,坐起身来将酒壶放在小桌上,“胥公子请坐吧。”
“在下带着面具只是为了行动方便些。”胥漓坐下道,“只是在下想不通,覆花门已是皎城第一的势力,为何门主会甘心受北奕的驱使。”
“胥公子这是在试探画某?”画听梧冷笑一声,“画某的目的并无不可说之处,依附北奕,也是为了兴盛覆花门。看起来覆花门是皎城之主,但今日覆花门已非昔日,与归凤阁争斗损耗甚多,再加上几年前……几年前的一场变故。况且今日的皎城也不复从前,只是个没落城邦。画某不过就是想兴盛家族罢了。”
若不是几年前在荒岛,凌墨吟杀了大半的覆花门精锐,覆花门元气大伤,只剩下了空壳,他也不至于如此处心积虑地与北奕合作。
胥漓心想,看来那次变故使覆花门受损极大,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既然他们想依附于强者,那么就尚有一线机会:“既然门主只是想借强者之力复兴,那又为何选择狡诈多疑的北奕,而不选择尧华呢?”
“公子不如此问,画某差点忘了,公子原是尧华人。这尧华嘛……有一位掌权人,是画某的故人,不过,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故人……”画听梧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公子放心,我是娘娘这边的人,若是将来公子登上尧华君位,覆花门马首是瞻。”画听梧看着他,“公子旅途劳顿,不如先去休息,其他事情稍后再议。”
胥漓应了出门,他仍在想画听梧方才说的话,尧华的掌权者,除了公主他想不到别人,但是他却从没听公主提起过有这么一个故人……
待胥漓出去,画听梧起身开了窗,望着远处黑夜中的归凤阁,世人都知道覆花门和归凤阁素来是死对头,两家争的,说起来是皎城的主权,可说到底,想要的不过都是皎城的宝藏,日子过了太久,久到已无人探究,为何两家要争这宝藏。
这么多年来世事变迁,朝代也几经更迭,恐怕没人再记得曾有过一个花姓的王朝,不过覆花门永远记得。此时阮君寒送来的这个人,或许能帮他走一条复国的近路,不需再从振兴一个门派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