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珏头戴二龙戏珠金冠,身穿金线九龙袍,负手立于宫门前。
“你……”风颜珹不愿相信这样的打击,自己明明计划完备,不可能的,不到最后,输赢尚未定论,“你是什么人!陛下明明已经崩逝,休要在此假冒陛下,妖言惑众!”
群臣还没从陛下“复活”中缓过神来,听闻景王此言,又都狐疑的瞧着眼前这个陛下。
风颜珏冷笑一声,此刻决不能被风颜珹牵着鼻子走:“二哥啊二哥,你还是太心急,以你的谋略和手段,你若是能沉住气,仔细检查、控制宫内各个通道和宫殿,怎么会没发现躺在那里的并不是孤?”
风颜珏眼神示意,高庸贤走到棺木前扶起里面的“风颜珏”,揭掉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仍透着稚气的脸——焕阳。
群臣中有人见此惊讶的叫了出来,一时间议论纷纷。“若是你不那么心急,等到将孤的人全部清理干净,完全控制王宫,即便是孤还活着,也无力与你抗争。可惜啊,功亏一篑。”
“此刻你就有力量与我抗争?”风颜珹已无法不再承认他的身份,只好避而不提,放手一搏,“宫卫守护的是王室,本王亦是王室,宫卫听令!拿下这个假冒陛下的刺客同党!”即刻有宫卫上前来围住了风颜珏,风颜珹像是松了口气般不屑道:“你不过有个老太监和一个死人,拿什么和我斗?”
风颜珏又笑,他这个二哥一向精明善谋,如今却是方寸大乱,谋略全无,“二哥,你又错了。你就不想想,为什么孤走到这宫门口了,都没有人向你通报?”
他说话间,西冷痕从宫墙上跃下,他的密军已经从暗处悄无声息的围住了所有人。
风颜珹的心一下凉了半截,有西冷痕在这,胥漓又已经受了伤,他手下没有人能与之抗衡,但他仍不能放弃,“这也不过百人,双拳难敌四手,宫外还有瑞京驻军接应本王。”
风颜珹叹了口气:“二哥,又算错了,你就没瞧瞧,这底下跪的,除了庆远侯和文康侯,岳丞相和赵骏将军也不在么?此刻他们恐怕已经带着公主府和贺兰王府府兵还有皇姐密诏进京的凤羽营和瑞京驻军对峙了,两位侯爷想来也是忠君爱国识时务的,自然是在他们的保护下在家中暂避风头。况且大哥已死,他的瑞京驻军你能不能调动,其实你也没底吧?”
“你……你……”自己到底算漏了何处呢,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明明已方才他已经掌握了大局……风颜珹此刻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大势已去,但他又不甘心,不愿接受,更不想就这么死去。
“其实你已经收买了平城守军,但是无奈,平城守军的将领是个怕事的,恐怕早已闭门谢客,吓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皇姐说过平城守将虽然容易墙头草,但胆子甚小又怕事,纵然是受了景王的恩惠和指示,只要他和皇姐的令到,也是不敢违抗皇命的。
到了此刻,群臣都已明白,这场宫变景王彻底败了,都伏在地上高呼陛下万岁。
风颜珹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他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作响,眼中已完全空洞毫无神采,风颜珏道:“西冷将军,拿下吧。”
西冷痕刚往前走了一步,胥漓从宫墙上落下来,他后背已被血迹浸透,落在景王身边,他低语一句:“殿下,东山再起,尚未可知。”
风颜珹眼中光芒一闪,胥漓随即带着他腾空而起,西冷痕欲追,胥漓掷下一枚烟雾弹,等西冷痕跃出烟雾,两人早已没了影子。
“陛下,他们逃了。”“今日起宫卫统领由你暂代,瑞京驻军交由赵将军管理。”风颜珏见他要说什么,又补上一句:“孤说了是暂代,不会把你从公主府强拉出来的。”看着西冷痕安心了的样子,风颜珏内心暗暗翻了个白眼。
“今日天色已完,诸位爱卿也都折腾累了,今晚就都在王宫歇下,明日孤在与诸位商议今日之变。”风颜珏掷地有声,不容异议,风颜珹跑了,他不能再让剩下的人有机可乘,“带诸位爱卿去休息。”
宫卫和婢女带着一众大臣离开,西冷痕把焕阳从棺材里捞出来扛在肩上:“这个小子我带走了。”风颜珏挥了挥手示意他自便,西冷痕便扛着焕阳走了,他的密军也随之消失在夜色中。
“高总管。”“老奴在。”高庸贤垂首。“煜太妃、恒太妃禁足宫中明日再行处置。这下该彻底清理一下宫内了。”风颜珏望着大臣们的背影,端王景王彻底倒了,有的人也该换一换了,从今往后,瑞京之内该是无忧了。
“传令赵将军,连夜查封二王府邸,所有人尽数关押。未免生变,两位侯爷府上仍需看守。另外全城通缉风颜珹,即刻起全城搜捕。”夜色渐渐平静,风颜珏呢喃道:“有姐如此,夫复何求。”
“王爷,门外的驻军撤了,现在在挨家挨户搜查。”凌光进来禀报。
“又忘了,叫公子。”贺兰夜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西冷将军回来了没有?”话还没说完,西冷痕跃窗而入,“西冷将军可是对这大门有什么意见?”
西冷痕并没有答话,他把焕阳放在榻上:“高总管说他没吃假死药,但是症状一样。”“没吃?”这是怎么回事,贺兰夜之用茶杯中的水沾湿了手去探他的鼻息,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息,看起来是如同吃了假死药,“这可怎么办。”
“等。”西冷痕只说了一个字,便在榻边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也只能如此了。”贺兰夜之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书桌边,“凌光,研墨。”
今日之事已告一段落,他要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写信告诉染儿,同时也一诉自己的思念之情。
第五十七章 寒月再临
“瑞京已尘埃落定,风颜珣身死,风颜珹在逃,皇弟正与左右丞相、宁翼王肃清朝廷,同时清理后宫。这次,才真算是坐稳了这把万人之上的椅子。”风戚染此刻坐在程毅驻军的大帐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景王筹划了这么多年,竟会如此沉不住气,实在是有些不像他。”苏明颜放下手中的茶杯,他实在不太理解,像风颜珹这样一个事事谨慎到极致的人,怎么会在最后一刻操之过急,弄得功亏一篑。
“三公子没经历过那种天下大权唾手可得的滋味,”霍君离转着茶杯,他身子后仰倚在靠垫上,半眯着眼睛,语气里仿佛回忆着什么,字句间像是掀开了往事的一角。
“万万人之上的权利就在眼前,隐忍几十年,筹划几十年,都是为了这一刻,那种兴奋和激动,让人进入一种不真实的飘飘然里,仿佛已经天下尽握,人尽称臣。能在这种时候把持住自己的人,方才是真正能成大事的,把持不住的,也便就是功亏一篑了,而这世上谋位的有多少,最后真正登位的又有多少,想想便可知了。”说完他将茶一饮而尽,颇为潇洒,又透着一种自豪和不屑。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风戚染将桌上的密信递给旁边的天琴。天琴刚要拿着信退下销毁,霍君离示意她把信给他,天琴看向风戚染,后者点了点头,霍君离已经是主事,给他看看倒也无妨。
霍君离接过信,他的目的并不在于关心瑞京如何,而是为了看贺兰夜之是不是又写了什么让人作呕的东西。
一看之下,这个宁翼王果然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信中不时地有什么“吾思卿之嘱托,日夜谨慎,恐有丝毫差错,有负于卿”,什么“夜不能寐时常念卿颜”,什么“今大局已定,盼卿早归”,甚至还有“念昔日执卿之手,顾盼浅笑犹在眼前,只盼归来时能拥卿入怀,风雪不惧”。
“呸!”四公子这个“呸”力度之大,感情之深切,让苏明颜都是一愣,段漠云一下子噎住差点没背过气去。
风戚染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天色不早,都回去歇着吧。”三个人答了“是”便往外走,刚出了帐篷段漠云便拉住霍君离问方才看到了什么,苏明颜道:“无非是宁翼王诉说了些思念之情罢了,其他的事,并不值得四公子如此动怒。”
霍君离没答话,他此刻已经气的像只鼓气的蛤蟆,只想把贺兰夜之踹出公主府。
“其实四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动怒,宁翼王说了什么并不重要,公主的回信是如何说的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