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天到程毅驻军?”戚染看着桌案上的瑞京布防图,眉头微蹙。“大约还有五天路程。”霍君离接过天琴手中的百合梨汤放在她手边,“信鸽走了这些天,算算日子瑞京应该在布置了,有宁翼王和西冷痕在,公主不必担心。”
“一个是生在瑞京长在瑞京的****,一个是前宫卫统领,以他们对瑞京和王宫的熟悉,再加上公主府和宁翼王府的精兵,总不至于被端王景王占了便宜。”苏明颜附和道。
“不仅仅是要让他们占不到便宜,”戚染示意天琴收起布防图,“谋划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冒险的决定,是为了引蛇出洞彻底拔掉这两根刺。此处距离瑞京太远,书信再快也无法及时部署,除了按计划行事,只能靠夜之和西冷的应变了。”天琴收起羊皮卷,摆上新的果盘点心,漠云挑了个桑葚糯米糕吃,他不太明白他们在商量些什么,总之有吃的就行了。
戚染却瞧着这一碟糯米糕失了神,桑葚糯米糕酸酸甜甜,清香软糯,是青洛最喜欢的糕点。
那年他的生辰,她陪着他乘船游湖,特意准备了他喜欢的桑葚糯米糕,青洛吃得开心,染得手上、嘴唇上都是紫的,戚染一边拉过他的手用手帕细细擦着,一边笑着埋怨他吃块点心就这样高兴,传出去像是在公主府受虐待一样。
青洛只是笑,任由她把手翻来覆去的擦拭。擦干净手,戚染将帕子丢在一边,用手指去擦他的嘴唇,可那淡淡的紫色却顽固的要命,怎么也擦不掉,她有些急了,索性挑起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唇,唇齿间都是酸酸甜甜的清香。
“公主是不是饿了?怎么发起呆来。”漠云的话把她拉回现实,从前那个爱吃桑葚糯米糕的人已经不在了,戚染理了理衣袍应了句“没事。”拿了一块桑葚糯米糕,咬了一口却怎么咽不下去,她放下那块糕点,瞧着自己手上染上的紫色痕迹,指尖相互摩擦着,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她有意让这些忙碌占满自己所有的时间和思绪,然而那些和青洛有关的事物,总是能见缝插针的从她的脑子里跳出来。
“把这些撤到明颜桌子上去,漠云你去明颜那边坐一会。我累了,想歇一会。”话落也不管段漠云是什么反应,戚染已经闭上眼睛靠在了软垫上,或许在梦里,还象从前一样。
第五十四章 瑞京风起
“凌光,宫里可有消息?”清晨起床,贺兰夜之便问起宫里情况,近几日宫卫和瑞京驻军频繁调动,可见事情正在按照公主设计好的方向发展,他也不敢懈怠,日日留心着风颜珣和风颜珹的动静。
“方才焕阳来报,说景王召集所有门客,不知道在商议什么,但戒备森严,他无法靠近探听。”凌光一边伺候他洗漱更衣一边禀报。
“看来他们要动了。”贺兰夜之用清茶漱了口,接过凌光递来的手帕拭干脸上的水,“告诉焕阳,今日起贴身保护陛下,再将这封密信交给他。”贺兰夜之将一个蜡球放在桌上,“你先去吧,早膳我自己用。”“是。”凌光收起蜡球,吩咐上早膳后退了出去。
贺兰夜之喝了一口燕窝粥,这瑞京,又要起风了。
“如何?”风颜珣刚放下茶杯,就见风颜珹从外面进来,“看你这成竹在胸的样子,这个胥漓所出的计策可行?”
风颜珹点了点头:“不过,成事的关键却还在他身上。宫卫统领虽然是咱们的人,但行刺这种事总还是不能正大光明的来,能悄无声息的进入王宫取风颜珏的性命,这样的功夫,非他不可。”
“他既能跟踪风戚染的车驾不被发现,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风颜珏。你也不必担心,有汪敬远替我们盯着他,如果他有二心,直接以刺客之名诛杀。”风颜珣虽不似他这个景王弟弟心思缜密,心狠手辣却更甚于他。
风颜珹再次点头:“胥漓得手后,汪敬远迅速控制宫里,以搜捕刺客为名戒严宫内和瑞京。然后随便找个人乱箭射死,就说是岳天禄。”将行刺伪装成岳天禄所为,嫁祸北奕,还可以以株连之罪解决掉岳济之。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们心知肚明又谁都不点破,他们一同谋划这场政变,看起来同气连枝,但最后的王位,却只有一个。
入夜,恰有一片薄云遮住了月色,只隐隐约约地透出些光,宫里也安静下来,除了摇曳的烛火,只剩下宫卫们巡逻的脚步声。
一个黑衣劲装的人影一闪而过,胥漓对这个王宫太熟悉了,闭着眼他也能找到风颜珏的寝殿,但他还是装作不知道,和风颜珹认真研究了进宫和撤退的路线。
躲过宫卫跃窗来到寝殿中,风颜珏已经睡下,他悄悄来到外间值守的宫女身后,干净利落地拧断了她的脖子,推门来到内间,胥漓拔出腰间的匕首挑起床幔,风颜珏已经熟睡。
凝视着这张脸,胥漓忽然觉得有些蹊跷,不对!虽然长着和风颜珏一样的脸,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风颜珏,他熟悉风颜珏的身形,此刻躺在床上的绝不是他。
也好,看来这是公主的计策,他便将错就错佯装不知便是了,毕竟这人的脸易容的与风颜珏一模一样。虽然如此,却不知道这床上躺着的究竟是谁,胥漓决定还是按原计划,他将匕首刺入,避开心脏半寸,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高呼一声,宫卫闻声冲了进来,胥漓赶忙跳窗逃走。
他沿着商定好的路线撤退,身后的王宫已经乱作一团,他涂在匕首上的假死药此刻应该起了作用,只等着汪敬远去确认风颜珏的死讯了。
“汪将军!有刺客刺杀陛下!”当值的宫卫来报,汪敬远佯装惊讶的从床上跳起,其实他今晚就在等着这个消息,“陛下呢?陛下可有受伤?”“陛下,陛下……”跪在地上的宫卫已经吓得不成样子,“陛下心口插着一把匕首,怕是,怕是……”“什么?!”汪敬远脸上大惊,说着披上衣袍抓起佩剑就往寝宫去。
等他到达寝宫,宫卫、宫女、近侍、御医跪了一屋子,人人都在掩面抽泣,他奔到床前,看到风颜珏胸口插着匕首,衣服上大片血迹,又探了探鼻息,没有丝毫气息,他颤抖着抓住高庸贤:“陛下,陛下……”
“陛下……崩了!”高庸贤泣不成声,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放声大哭,他们哭的不是风颜珏,而是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
“宫卫听令!”汪敬远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陛下虽已崩逝,但凶手不能逍遥法外!今晚在此当值的,全部给我拿下候审!宫内戒严,任何人不得擅自走动。”
“汪将军,老奴看还是传书长公主,请她回来……”“来不及了!”汪敬远打断高庸贤,“长公主的出使队伍此刻已快到云胥了,远水救不了近火,请端王殿下和景王殿下进宫主持大局。”
宫外,风颜珹和风颜珣也在等着宫里的消息,胥漓蒙着眼睛被人架到议事厅,“得手了没有?”风颜珣紧张的直起身子问道。
胥漓解下眼上的黑布:“王爷放心,万无一失,天敬帝已死。”“好!”风颜珹也难掩激动,等了这么多年,这一刻终于来了。“来人!”风颜珣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拿我的令牌,令瑞京驻军,全城戒严!”这尧华,终于要成为他的天下。
风颜珣和风颜珹来到宫内,所遇之人对他们比平日更为恭敬,因为人人都知道,天敬帝没有子嗣,长公主又远在千里,现在有资格继承者王位的,只有他们。
“兄弟一场,我们想见陛下最后一面。”来到寝殿外,风颜珹神色哀伤的对高庸贤道。
他必须亲自看到风颜珏的尸身,亲自确认他已经没了气息。高庸贤擦了擦眼泪,引他们入内,风颜珏胸口的匕首已被拔出,换了干净的衣服,御床也已收拾干净,看起来分外平静祥和。
风颜珣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探风颜珏的鼻息,气息全无!他与风颜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我们一定会找出凶手,以慰陛下在天之灵。”“老奴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二位王爷恩准。”高庸贤垂首道。“何事?”“老奴想一直陪着陛下,直到入葬。”他抬手抹了抹泪,这一夜之间头发仿佛又白了许多,看起来更显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