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出去吧。”
静到诡异的空间里，好半晌，叶湛的声音疲倦而疏离淡漠。
楚君铭听得脸色微变地喊了声，“大哥。”
“出去。”
他昏迷了几天才醒过来，声音并不大，还带着三分虚弱和无力。
可是那语气里的冷意和压抑的愠怒，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楚君铭心里本来也就有愧，知道他醒来会生气。
点点头，他没有看旁边的叶彰明，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后。
病房里只剩下叶彰明和病床上的叶湛。
“阿湛，得知你出事后，你爷爷赶去的路上遭到袭击受了伤，虽然救了过来，但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医生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叶彰明等了足足一分钟，一直被叶湛当成隐形人，他缓慢的开口。
且不提墨陌，而是跟他说，叶老爷子的情况。
叶湛冰一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变化。
他缓缓抬起眼，缓缓地看向站在他病床前的男人，对上他的视线，叶湛眼底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你是要告诉我，这次是爷爷的主意？和你无关吗？”
叶彰明身子微震。
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当时情况危急，墨陌也是自愿的。”
叶湛隐忍的怒意因叶彰明这句话终是没忍住，彻底的爆发。
身上的被子被他一把掀开，不顾刚醒来的身体，他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滴落，他原本苍白的俊脸一瞬间褪.去了所有颜色，如纸一样的白。
甚至清楚的感觉到了温热的鲜血浸湿纱布。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他都全然不顾。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质问叶彰明，“要不是你们想让她那样做，她连知道都不会知道，哪来的自愿。”
不知是因为太过愤怒，还是因为承受不住那伤口的痛意，他的声音在颤抖。
“你躺回去，墨陌救你回来，不是让你这样折腾自己的。”
叶彰明看着叶湛痛苦的模样，伸手要把他按回病床上。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叶湛，就被他恼怒的挥开了去。
“你当初牺牲我妈来成全你自己，那是因为她是你的妻子，她爱你。可你现在有什么权利不经我同意牺牲我爱的女孩。”
叶湛喘着气，每一分怒意都要用难以承受的剧痛来平息。
他宁愿自己死掉。
也不愿意自己爱的女孩为了他落在毒鹰手上，一辈子都被毁掉。
“阿湛，我会把陌陌救回来的。”
“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叶湛手指向门口，多一秒都不想再看见他留在这里。
叶彰明心里有些不悦。
但想着叶湛现在的伤势，怕他下一秒就会承受不了的昏过去，他还是点点头，说了句，“我先去看你爷爷。”转身，走出病房。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了叶湛自己。
眼前浮现出陌陌的容颜，心口处一窒，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
帝都某别墅。
墨梓奕回去的时候，覃牧和唐漾刚走，墨修尘还没回客厅。
看见他回来，墨修尘站在大门内等着他。
“爸，叶湛醒了。”
墨梓奕下车上前，对墨修尘道。
新年的第一天，帝都就下了一场大雪，还是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雪。
今天初六，树枝上积压的雪并没有化完，道路上倒是被清理了干净，但放眼看去，依然到处都白茫茫的。
墨修尘点点头，目光看着远处一株被积雪压着的银杉，声音低缓淡冷地响起，“他知道陌陌的事了吗？”
第274章
“他不是傻子，已经知道了。”
墨梓奕这张脸和年轻的墨修尘极像，即便是和现在的他相比，也不过是一个年轻，一个成熟而更显岁月痕迹。
可这样两张脸上的表情，却全然不同
墨修尘的情绪都隐在心里，面上只是有些淡漠。
墨梓奕的情绪毫不掩饰的表现在俊美的脸庞上，语气里对叶家的恼怒，不加掩饰。
若非恼怒叶家的行为，他也不会在一个昏迷了几天醒来的男人面前说那样一句。
直白的嘲讽。
“那，他有说什么吗？”
那天晚上，虽然是顾恺陪着墨陌一起去的帝都，但他一到医院就去商量叶老爷子的手术。
都没有再和墨陌见上一面。
更别谈知道墨陌为了叶湛牺牲自己。
墨修尘不想记恨叶家的行为，但作为陌陌的父亲，他对叶家牺牲他的宝贝女儿救回叶湛这种行为，是相当生气的。
他们这样的做法，太自私了。
虽然当天夜里墨修尘和覃牧，墨梓奕几人就来了帝都，但他一直未曾去过医院。
叶彰明前两天来找过他，亲自跟他道歉。
墨修尘的态度一直很淡漠。
叶彰明承诺一定会找回陌陌的话，他没有回应。
墨梓奕摇头，“他没对我说什么，但好像和叶彰明吵了一架，然后又昏了过去。”
墨修尘眉头皱得紧了一分，眼底的色泽越发的暗。
“爸，你这几天一直没好好休息，今天下午你好好休息一下，刚才时昔打电话找我，有了我姐的消息，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你去吧，我一会儿去医院一趟。”
“爸，叶湛是晚辈，哪怕他受了伤，也该他来。”
墨修尘面色不变，极为冷淡地说，“你姐为了他命都不要，就凭这一点，我也要知道他的态度。”
“就算他有良心，我姐嫁到叶家，他们也不会好好待她。”墨梓奕从这一件事，就不再看好叶家。
“你姐和叶湛的事，等她自己做决定。”
墨修尘是想替陌陌做主，和叶湛断了关系的。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的宝贝女儿为叶湛付出那么多，要是替她分了手，叶湛转身娶了别的女人，那伤心的还是陌陌。
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那个嫁给叶湛的女人。
——
墨梓奕离开后，墨修尘睡了一个小时。
这几天为了找到陌陌，他几乎没有一天睡过整觉的。
然而，陌陌如今在哪里，却还是一个谜。
他收到过陌生消息，说陌陌很好。
对方还称呼他岳父！
信息内容说他喜欢陌陌，并且正在筹备他和陌陌的婚礼。
他让墨修尘不要担心陌陌的安全，他会保护好她。
墨修尘打回去，电话处于关机状态。
得知叶湛醒来之后，墨修尘才去的医院。
暮色笼罩的帝都，因积雪的原因，天边泛着不同于平时的白亮。
墨修尘到医院的时候，与看了叶湛回去的总统相遇。
简单的客套了几句，总统对墨陌的安危很关心，不论真心假意，墨修尘客气的说了两句感谢的话。
乘电梯上楼，来到叶湛住的病房外，便听见病房里传来杯子砸碎的声音。
他眉峰皱了皱。
推开门，看见叶彰明脚下几片玻璃碎片。
病床上，叶湛俊脸青白，眼底满满的怒火燃烧。
听见声音，他们父子俩都朝门口看来，叶彰明脸上闪过尴尬，还没开口，叶湛先复杂地喊道，“墨叔叔。”
“你有伤在身，不要乱动。”
墨修尘看着叶湛要起身，一时间忘了心里的不悦，快步上前，按住他的手臂。
“墨叔叔，对不起。”
叶湛的声音低低哑哑的，透着浓得化不开的自责。
墨修尘面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想起上次他住在墨家时，那份礼貌恭谦，却不卑不亢的姿态。
和此刻被自责内疚笼罩的男人判若两人。
“我想和叶湛单独的说几句话。”墨修尘的手拿开，转身，语气淡淡地对叶彰明道。
叶彰明敛了复杂的神色，点头，“你们谈。”
说完，转身出去。
病房里有片刻的寂静。
叶湛看到墨修尘，心头一下子各种情绪如潮水般的席卷而来，他想再次坐起身。
但想到墨修尘刚才的阻止和自己的伤势，手动了下，又打消了念头。
“墨叔叔，有陌陌的消息了吗？”
“没有。”
墨修尘极淡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可落在叶湛耳里，心脏处还是狠狠一窒。
连带脸色，也更加白了一分。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自责也没用。”
墨修尘往后退了一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病床上的叶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