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皇殿下原来不是好人(79)

作者:永安姑太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可能是因为她不吃不喝很久了吧,老药王逐渐变得担心起来,每次来看她时,望见她碰也没碰过的那些东西,脸上总是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七觉得惊奇,人的表情为什么可以这样丰富?一会儿看得人心疼,一会儿看得人难过……前一秒如此,后一秒那般,同一个人,却像有无数张面孔。

尽管知道人的表情总是善变的,小七仍不忍心见老药王难过,下一次他来时,她提前闭上眼睛,盖好被子,躺在床上,假装自己睡着了,可这一次,老药王没有进屋,他在门外停住了脚步。

站立许久后,才挪动步子靠在门上,轻声向她说:“我知道,你已经不愿再见我了。”

小七装睡的睫毛微微一颤:原来今日来的不是老药王,而是十年……

小七的心忽然疼了起来,像被小蚂蚁轻轻咬了一口,麻麻的疼痛从心口窜进神经,明明不是剧痛,却显得尤为清晰。

十年在门外站了许久,小七听着他的呼吸从凝滞,到沉重,再到虚虚的清浅……到得后来,拖着脚步离开。

他的脚步声刚一消失,就有另一串脚步到得门外,来人隔着门缝看她,还没开口说话,先咯咯笑了起来。

“小师叔~”她声音甜蜜,如涂了毒的蜂蜜:“封神丹今日结成,风帝亲手将它喂给神皇殿下,月宫今儿个热闹得很,到处喜气洋洋,老药王也去凑热闹了,我特来告知小师叔一声,叫小师叔也一同高兴高兴。”

来人说完话,仔细盯着小七瞧,万分期待从她脸上看到痛苦的神色。

然而,没有。

小七只是闭着眼,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来人大约觉得无趣,逸逸然离开了。

……

这一夜,小七做了一场梦,梦里,封神草的哭声呜呜咽咽。

她从床上惊醒过来,大约是醒得太急,喉间一甜,张嘴喷出一口血来。

那血溅在被子上,殷红色一坨,看上去冰冰冷冷的。

月光下,一条黑白花纹的蛇昂起头上尖尖的角,朝她‘呜呜’了两声。

小七挪开视线瞧向花蛇,半晌,低声告诉它:“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吃了。”

或许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她的嗓音听上去干涩沙哑。

呜呜盘起尾巴,探起头来,朝小七望了两望,没了东西吃,它反而不急着离开了,蛇脑袋困惑的歪了歪,慢悠悠朝小七游过来,待看清小七无神的双眼后,小蛇探下身子,用脑袋拱动小七的手心,努力想要将她安慰。

小七木然注视它两秒,缓缓抬手捂住眼睛,终于痛哭出声。

第六十九章

——伊鹤——

在断峰崖上练了一个月的剑后,伊鹤听说了‘山谷小师叔’离开的消息。

她走的悄无声息,就连老药王都没有丝毫察觉,这怨不得任何人,她身上本就有忘生息露,若有心要离开,若旁人无意提防……她诚然是可以静悄悄离开的。

她早晚会走,伊鹤知道。

自封神草被带走的那一天起,万花谷就已不再是她心中原本的那个地方。

她原是无忧无虑,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姑娘,若非他们每个人都在她心上重重刺了一剑,她又怎会舍得抛下所有独自离开?

年少时,伊鹤曾听人说,花草和人一样,对养育他们成长的土地,有着一份深沉的孺慕眷恋。

万花谷孕育她成人,是她深爱之地。

他们陪同她长大,算得上她深爱之人。

如今,深爱之地,成了伤她至深之地。

深爱之人,成了伤她至深之人。

她该有多么的痛彻心扉?

她曾不知何为恨,旁人辱她,欺她,她不往心里去,即便讨厌一个人,也只是悄悄让自己回避。

她是一株没有长刺的花,待这世间比旁人多了三分温存,四分心诚,却是他,迷晕了她,劝人背叛她,令人编造幻境欺骗她,诱她珍爱的朋友献上性命。

他为她编织了一场美梦,然后,当面撕得粉碎。

是他教会了她,何为恨!

听说,自她醒来后,不爱与人亲近,便是老药王也无法多同她靠近。

听说,那些送去给她的东西,她再没碰过半分,便是她曾最爱的灵果糖,也不过在床前冰冷躺过一日,没有讨得她半点欢喜。

黔驴技穷时,伊鹤也曾想,往后踏遍万水千山为她寻得无数糖果来,摆在她面前,讨她片刻心软与宽容,却原来,他尚未启程,所盼已成奢望。

从药王庐归来的弟子说,十年曾在她的房门外枯站一日,未得她只言片语。

练剑至疲时,他也想不顾一切去她门前问一问,问她是否恨他所为,因他而伤,不肯原谅?

他所修之剑,剑心所向,无畏无惧。

他在断峰崖,仗剑而武,足有一月,昼夜不停,然,剑在手中,心之所向,却怯然一败涂地。

她终是走了,带走了万花谷里几朵开得茂盛的栀子花。

那是她的亲人,和她长在同一株花枝上。

伊鹤停下剑来,望着万花谷的方向,忽然记起十年和雪衣一左一右陪伴在她身边的情景。

好奇怪,他明明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

——十年——

如果重来一次,他将作何选择?

十年知道,自己的选择不会改变。

他仍然会纵容白灼灼哄骗小七拿出封神草来,哪怕从此以后,小七不愿再看自己一眼……

后悔吗?后悔的。

只是后悔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后悔当初没有好好修行。

如果,他拥有和那个人一样的实力。

如果,他可以庇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如果是那样的话……便没有人能够强迫她做任何事……没有人可以,连自己也不行。

可是,没有如果……他终是没有护住她,反而,伤了她。

十年曾以为自己洒脱,不计生死,不计权重,不屑功成名就,平生只愿伴风听雨,栽花戏草,闲情潇洒度日。

他曾经的以为,仅一日之间,将以余生来悔。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十年想,他将拼尽全力成为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强大的自己。

即便无法强大到对抗风帝,至少也要强大到能够护她亡命天涯。

若是如此,他的小七,是不是无需再独自一人,不知飘向何方?

她去哪儿了呢?她不知道吧……

自她走后,风里再没有花香。

她大约越发会忘了他曾许下的誓言,他曾发誓,这一生都会在她身边保护她,照顾她。

如今看来,他的誓言,就像放屁一样。

他的姑娘,被他小心翼翼藏在心里,连喜欢都舍不得说出来惊扰的姑娘,使他为之欢喜,为之忧愁,为之牵肠挂肚的姑娘……是有多失望,才会连离开都不留下只言片语?

他的姑娘原本多情,连受伤的小鼠都会细心呵护,若非哀莫至于心死,又怎会逼自己学着绝情?怨不了她,是他亲手将她推入这样的境地,令她失望,令她痛苦,令她明白了什么叫背叛与失去……

是他,令她变成了一朵无根无萍,飘零的落花。

而他自己,往后大抵一样,再无归处可去。

……

——雪衣——

听说她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就连鲛皇华梦都脱了下来,妥善放在药王庐那张小床上。

她是真的伤透了心吧?不然,怎会走得这般决然,好像明明白白要与他们一刀两断。

她走以后,她仍常去栀子花坞,花坞的主人不在了,留下两坛埋在红枫树下的酒,她挖出来一坛来,抱在怀里,坐在秋千上,一边晃荡一边喝。

喝到头晕时,总会想起从前那个跟在她身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她知道,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每每想到此处,便觉入喉的酒太烈,烈得呛人心肺,可,雪衣不悔。

她从不后悔将小七留在幻灭风影蝶制造出的幻境里,她只是难过,难过再也无法给那个伤心的小姑娘安慰。

所有人都说修行到后头,随着境界的提高,人会变得无情,这并非是一句空话,修行者很多都是无情的,雪衣以为自己应当也是无情,所以才抛弃了许多曾经那么在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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