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脸上微韫,有些臊的慌,她习惯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接过红包,甜甜的喊了一声:“娘~”
“好好好。”这一声娘真真叫到簌离心里去了,她真是越看越喜欢穗禾了,已然在憧憬着儿孙绕膝的悠闲日子了。
荼姚从袖中拿出来一个凤翎纹锦缎盒子,交到了穗禾手中,道:“穗儿,这寰谛凤翎是咱们宁家嫡系一脉独有的,在孩子出生之时由孩子的母亲手所做,让孩子自小贴身带着,长大之后赠给自己的心上人的。这根就是我在你出生之时亲手为你打造的,一直没机会给你,如今你有了心上人,便亲自为他戴上吧。”
“谢谢娘。”穗禾打开锦盒,拿起寰谛凤翎,插在了润玉的发髻上,寰谛凤翎泛着如雾般的柔光,比旭凤送给锦觅的那根要精巧太多。
情投意合,结为夫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夜虫在屋外不停鸣叫,红烛在室内灼灼燃烧,雪白的墙面上是被拉的老长的影子。
饮过合卺酒,卸了头上繁复的钗环,穗禾和润玉面对面坐在龙凤呈祥的雕花楠木床上,空气似乎凝固了,一切都静的可怕,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格外清晰。
润玉伸手往自己的腰边探去,穗禾下意识的低下头,眼睛却不老实的偷瞄着。
“想什么呢?”看着穗禾低头故作矜持的模样,润玉笑了,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水波纹柏木盒子,打开盒子,里头是润玉亲手雕刻的那枚云纹红玉髓嵌荔枝木单珠步摇,上头还搁着用红线细细捆着的几缕长发。
嗯……穗禾发现自己想歪了,忙岔开话题,问道:“这些头发是?”
“这是我第一次送你发簪时,旭凤从你头上扯下来的。”润玉说着,放下一绺头发,修长的手在上头一划,几缕青丝落下。他将自己的头发与穗禾的那几根头发并在一起用红线牢牢捆住,就好像是月老的红线,将他们二人紧紧的捆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润玉说着,亲手为穗禾带上发簪。
穗禾抬臂轻抚步摇,盈盈一笑,靠在润玉怀中,新月笼眉,春桃拂脸,意态幽花殊丽,肌肤嫩玉生光。灯火摇曳,丽影朦胧,说不尽万种妖烧,画不出千般艳冶。
“夫人,就寝吧。”清润的声音染上□□,厚重的呼吸吹在穗禾的耳畔。
衣带罗衫轻解,烛火影影绰绰,墙上俪影成双。
意乱
锦觅小产过后,洛霖私下里去了栖梧轩。刚一到后院,就看见秋叶如花,洋洋而下,俊逸公子举壶醉饮,身侧紫衫佳人,出尘绝艳。当真是一副酒中醉仙图。
洛霖自诩心如止水,不为外情所动,看见旭凤这般模样,也忍不住气急败坏,捏着拳头大声质问道:“锦觅为你伤心欲绝,你却在这寻欢作乐,你对得起她吗?”若不是旭凤,锦觅又怎会在婚前失节,锦觅小产在床,旭凤凭什么在这逍遥快活。
绛红色大袖长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旭凤醉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瞥见了洛霖,立刻就想到了美艳无双,天真烂漫的锦觅,心有所动,但一想到她在七政轩留宿了一夜,心顿时就狠了下来。他一把拉过一旁正在为他斟酒的鹤梅,搂在怀中,挑衅的看了一眼洛霖,无不讥讽道:“她伤心什么?昨日她与润玉得成好事,不就更能名正言顺的入主七政轩了?”
鹤梅看了洛霖一眼,颇有些畏惧,躲闪着,小声在旭凤耳边道:“二少庄主,你好好同洛府主说,别惹他不快。”鹤梅挣扎着想从旭凤怀里挣脱,他却搂的更紧了,看在洛霖眼中,二人就好像是在调情。
“旭凤!”
“啪”夜光琉璃酒壶摔在地上,落了一地残渣。旭凤冷眼看着洛霖,轻蔑的笑道:“洛府主,注意你的身份,你是润玉未来的岳丈,不是我的,你没资格对我大呼小叫的!”若不是洛霖迟迟不同意退婚,他何至于与锦觅走到这步田地。
仲秋已至,秋风萧瑟,白瓷莲纹大缸中的睡莲早没了往日的生机鲜艳,只有枯黄的茎叶稀稀拉拉的沉在水中。
木辛阁内,锦觅一袭雪白中衣坐在床上,看着纱窗外萧萧落叶,眸中没了昔日神采,原本活泼可爱的娇俏佳人,此刻状若枯槁,不言不语,眼泪簌簌而下。
往日里旭凤一日不见锦觅,便如隔三秋,可自从七政轩那事过后,整整五天,锦觅连旭凤的影子都没见着。
锦觅心情郁结,加之小产,临秀整日里给锦觅熬补汤,她也不过浅尝两口,人也越发消瘦。
洛霖见了,无不心疼:“觅儿,你别等了,他这几日与他那丫头亲近的很,如此薄情寡义之人,你何必念着他。”
锦觅并未搭话,依旧不言不语的看着窗外萧萧落下的红枫,如夏日的的凤凰花一般火红热烈,此刻却只剩跌落泥尘的悲凉。
润玉与旭凤这兄弟俩,往日里对着锦觅那叫一个殷勤,如今锦觅生病之事,凌霄山庄众人皆知。这兄弟俩一个放着未过门的正室妻子不闻不问天天陪着丫鬟妾室游山玩水,一个天天醉酒与丫鬟腻在一处。不愧是兄弟,一个德行,放着璞玉美人不要,拿着砂石当宝。
“觅儿,你好好休养,安心待嫁,一切有爹爹在。”洛霖安慰锦觅一番,叹了口气,便出了门。既然润玉已经与锦觅有了肌肤之亲,那就早些过门,省的夜长梦多。
一大清早,天边鱼肚白,朝阳欲上未上,荼姚坐在紫云阁后院里,插花摆瓶,心情大好。
红姑从外头匆匆赶来,在荼姚耳边说了些什么,气得她直接将剪刀拍在大理石桌上。
“锦觅小产了,还想赖在润玉头上,洛霖为了他这个女儿可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真当我们是傻子吗!还想提前举行婚礼,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荼姚本就厌弃锦觅,和她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现如今洛霖还想让润玉当这个冤大头,想得倒美,是真觉得润玉好欺负,非他女儿不可了?
在洛霖眼里,他的宝贝女儿,那就是天上有地上无,人人都爱的花仙子,搁别人眼中不过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也就旭凤拿她当个宝,因为她整日酗酒,萎靡不振,荼姚看见他酒气冲天、胡子拉碴的样子就来气。
荼姚当旭凤是亲子,悉心抚养二十多年,什么都给他最好的,哪知他偏偏不识好歹,做太微的帮凶,灭了宁家满门,伤害穗禾,丝毫不觉得心中有愧。觊觎自己未来嫂子,还与之珠胎暗结,不知羞耻。忘恩负义,德行败坏,荼姚真就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教出这么个逆子。
手中的寰谛凤翎泛着点点微光,上头似乎还留有旭凤的温度,这是旭凤亲手为锦觅戴上的发簪,是宁家独有的发簪,旭凤怎么会说舍弃就舍弃呢?锦觅将发簪紧紧按在心口,她最后还想去亲自问一问旭凤,他当真要舍弃她吗?
温泉水顺着假山石流下,跌落留梓池中,雾气氤氲,池畔生长着几株艳丽的小花。
旭凤醉意朦胧,眼前出现一个粉衣袅娜,翩翩佳人,旭凤抬头一看,轻笑着喊道:“锦觅~”他挣着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朝佳人走去,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情意绵绵,口中念念有词:“锦觅,我爱你。”旭凤说罢,吻了下去。
一个藕合色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恰巧就看见了这一幕,细微的“叮当”一声,一枚发簪落在了她的脚下,藕合色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开了。
“二少庄主,我不是锦觅,也不想当她的替身。”鹤梅推开旭凤,那一吻擦过她的脸颊,旭凤也清醒了几分,苦笑着坐了回去。
他又何尝不知道眼前人不是锦觅呢?他只是不想认清现实,才日日买醉,麻痹自己。
洛霖明知道锦觅与他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却依旧选择了闰玉,没有解除婚约。明明他生来就是凌霄山庄的嫡子,天之骄子,而润玉不过一个无父无母的野种,他事事强过润玉,为何人人都选择润玉。他心爱的女子跟了润玉,他的母亲也对润玉越发关照,对他这个亲生儿子不管不问。
发簪落地的细微声音没有引起旭凤的注意,鹤梅路过院门口,不动声色的将寰谛凤翎收了起来。若是被旭凤瞧见了,指不定一个心软就跑去找锦觅了。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太微与洛霖商讨完儿女亲事,聚在一起,饮了些酒,他独自一人行在凌霄山庄一处偏僻的庭院之中,登上院中的汉白玉九曲桥,看着桥下微风起,水光粼粼,泛起的是一阵一阵的皱纹,就好像是内心里的波荡,停不了,止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