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正要回答,迎面风临秀走了过来,拉着锦觅的手道:“觅儿,不着急,你爹爹议完事就会过来。大清早的,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做了些鲜花饼,青菜粥,还有些开胃小菜,都是你爱吃的。”
一听说吃的,锦觅忙点了点头:“好,那临秀姨我们回去吧。凤凰,润玉,回见。”她确实很饿,与润玉旭凤打过招呼,自然而然的搂上了风临秀的胳膊,仿佛她们真是一对亲母女一般。
风临秀笑着拍了拍锦觅的手背,俨然一位慈爱的母亲,她一眼就瞥见锦觅粉色衣领下那淡淡的吻痕,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九霄厅里,两盆墨阳文竹长得极好,郁郁葱葱的。白玉玲珑的双龙吐珠四脚香炉里燃着万槲香,炉上轻烟缭绕,四周香气弥漫,清雅又不失庄重。
太微高坐在红木云纹太师椅上,正笑意盈盈的与洛霖商讨着润玉与锦觅的婚事,昨夜里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对这场婚事没有任何的影响。
润玉与旭凤两人都来到了九霄厅,还没等太微他们说什么,旭凤直接跪了下来,行稽首大礼道:“洛府主、父亲,我真的很喜欢锦觅。恳请父亲与洛府主取消兄长与锦觅的婚事,昨夜我与锦觅……”
“住口。”还没等旭凤说完,太微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太微知道旭凤想说什么,他绝对不容许旭凤说出来。旭凤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想当着人家姑娘家父亲的面说出来,真是不嫌事大。
“婚约早已定下,岂是说取消就取消的,锦觅是你未来嫂嫂,怎可心生妄念!你个逆子,给我回去,好好的闭门思过!”太微不容旭凤分辨半句,就叫人把他带回栖梧轩了,说罢极为抱歉的看着洛霖道,“小儿不懂事,还望洛霖你不要记在心上。”
洛霖听了旭凤的一番肺腑之言,不怒反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他真是没想到,太微的两个儿子竟然会被他的闺女挑来捡去。
太微抬眼看了看润玉的表情,还好,他没有察觉出什么。
简单商讨完下聘事宜,洛霖便去了风临秀暂住的闲月小筑。
闲月小筑坐落在一条清水河畔,屋外是一颗参天古松,树下是小片虞美人花丛,微风一起,虞美人在风中摇曳,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花丛中有一方石桌,锦觅正坐在那,有滋有味的吃着,风临秀就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笑着给她夹菜。
洛霖远远望着,如此温馨,是他想象许久的,家的感觉,有妻有女,此生足矣。
今日的风临秀一改往日素净的妆扮,霜色剪花纱上衫,丁香色衣领上绣着杜鹃花缠枝纹,搭着一件丁香色杜鹃花长裙,外罩一件霜色薄纱大袖衫,梳了一个三绺朝云髻,戴着一只杜鹃花珠钗,几根紫英石葡萄籽对簪,端庄秀丽,明媚动人。
洛霖许多年没见过风临秀这般打扮自己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风临秀眼尖的瞧见了他,忙招呼他一起用早膳。
“临秀,你来凌霄山庄这些日子,身边只有左池风一人伺候吗?”洛霖左右环顾,往日里临秀也爱清净,身边除了左池风还会有一两个丫头,这会她身边除了左池风以外没见其他外人了。
风临秀一愣,而后莞尔一笑:“是呀,人多了不方便,他一人伺候我便足够了。”风临秀说罢,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虞美人丛中的左池风。一袭泼墨山水白衣,颀长如松,英姿飒爽,他双手交叠,利刃在怀,闭目垂首,却对周遭一切了如指掌。
少年时只知一味追寻想象中的洛霖,如今有了些年岁,才知道身后人的好。好在,醒悟的不迟。
情
夜幕降临,星罗棋布,一只雪白的鸽子划破黑夜长空,落在了木辛阁的窗台上。锦觅抓起鸽子,从它的脚踝处拿下来一封信,信上是她熟悉无比的字迹,神采飞扬的飞白体,一字一句都饱含情深。
锦觅走到梳妆镜前,打开首饰盒,将旭凤赠予她的那枚寰谛凤翎戴在头上。镜中女子玉颜娇俏,如出水芙蓉般美艳。一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锦觅抚上自己的唇,不自觉的笑了,雪肤淡染胭脂红。
漆木大圆桌上搁着一壶上好的桂花酿,锦觅提上桂花酿,正准备出门赴约,临秀突然来了。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锦觅立刻将桂花酿藏在身后,道:“没……没去哪……”
“是吗?”临秀走了进来,一眼瞥见粉纱帐的床榻上摊着一本书,那书上的画精致细腻惟妙惟肖,只是不该出现在锦觅这个未出阁的女子闺房里。
临秀上前将书收了起来,问道:“这书是谁给你的?”
“是丹朱叔父给我的,说是可以治我的病,我最近老是脸红心跳的。”锦觅低着头,活脱脱一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样,“还挺有效的,我病都好了。”
“所以,这书上的内容你与旭凤都尝试过了?你可知道,双修这种事情只有夫妻之间才可以,你和润玉在一起是名正言顺,和旭凤在一起那叫不伦苟合。”临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模样。
“可我不想与旭凤之外的人双修,临秀姨,我可以不嫁给润玉吗?”只有与旭凤在一起时,锦觅才会有心动的感觉,与旭凤双修她是愿意的、开心的,一想到要与旭凤以外的人有肌肤之亲,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抗拒。
她不想嫁给润玉。
临秀叹了口气道:“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总之,你与旭凤的事不要与他人提及,以后也少见旭凤的好,现在,你好好收拾,回去休息,今晚不准出去。”当初说喜欢润玉的是锦觅,如今说不喜欢的也是她。他们父女俩真就一个样,对润玉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对锦觅,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至于锦觅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就不是临秀能控制的了的。这种深夜巫山神女会襄王的事,会不会有下一次,她也不知道。
栖梧轩,旭凤坐在留梓池畔,迎着夜风,看着天边浩渺星河,思忆着佳人美好。
旭凤对月长叹:“锦觅,她今晚不来了吗?”话音刚落,一个藕粉色的人影从院墙上翻了下来,旭凤眼疾手快的飞身过去,及时接住了锦觅。
“凤凰,我来啦,还给你带了我亲自酿的桂花酒。”锦觅笑嘻嘻的拍了拍紧紧护在怀里的酒坛子。
锦觅终究还是没有听风临秀的话,而是随着自己的心,来找旭凤了。她知道,爹爹疼她,一定不会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而她也真真切切的明白,她喜欢旭凤,很喜欢,只有面对着旭凤的时候她才会心动情动,这是润玉给不了的感觉。
明明已经入秋,却阴雨连绵,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独有的腥气。杨树枯黄的叶子被雨水打落,陷入泥地,碾碎成尘。
穗禾撑着一柄水墨游鱼油纸伞,信步在雨巷之中,踩过湿答答的路面,脚下的锦鲤绣花鞋却纤尘不染。
七拐八绕,穗禾进了一处院子,里头早早的有几个人在等着,见到穗禾齐齐下跪行礼道:“恭迎圣女。”
大红的面纱遮住了穗禾大半容颜,抹着极厚的水粉,画着极长的眉,眼睛周围一圈亦是大红色,如此夸张的妆容,旁人根本窥视不到穗禾的颜容。穗禾故作娇俏的声音道:“起来吧。”说罢,走上前去,与几人一一交代过后,便撑着那把油纸伞再次涌入人群之中。
穗禾的身体自三年前起,就是个培养圣女血的器皿,源源不断的取血,她的身体早已经适应,恢复起来自然也快。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这身体是好了,这心里就不痛快了。通过迷魂蛊,穗禾知道锦觅解除绝情蛊那日就与旭凤有了肌肤之亲,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真正让她心中郁结的是,旭凤这些时日过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日日红光满面。
这三年来穗禾过得是生不如死,凭什么旭凤却能这般逍遥自在。她是要利用锦觅让旭凤痛苦,而不是让他快活逍遥似神仙的。
穗禾悄无声息的回了凌霄山庄,恰好碰见荼姚上了马车,离开了凌霄山庄。上次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进紫云阁里的密道,这会荼姚正好不在,可以一探究竟。
紫云阁从未设什么守备,穗禾轻而易举就潜了进去,下了密道。漆黑不见五指,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穗禾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