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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颂睁开眼,一张巨大的脸陡然出现在面前,吓了她一跳,扑通一声又摔在了营养液里。
“……你没事吧。”对面的女人问道。
“我没事。”白颂捋了捋黏在脸颊边上的发丝,摇摇头。
“你听起来声音很疲累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女人是帮助任务者脱离世界的工作人员,她只负责开启营养箱,并不知道任务世界里都发生了什么。
数据动乱这样的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有可能会引起恐慌,让其他的任务者都无法安心工作。
白颂猜,自己被困在任务世界的消息十有八.九是被隐瞒下来了。
“你要去情感析出吗?”女人关切地问道。
在任务世界呆的久了,很容易造成任务者情感混乱。情感析出则是帮助任务者区分现实世界和任务世界情感的医疗手段,作用是淡化任务世界的情感,帮助任务者重新回归正常世界的生活。
“去做一个吧。”虽然白颂觉得自己没产生什么多余的感情,但如果能淡忘任务世界里的痛苦和折磨,也是好的。不然她害怕半夜都被数据狰狞的面孔和凶狠毒辣的手段吓醒。
女人搀扶着她坐起来,瞧着她手脚无力的模样:“你是自己换衣服,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吧,麻烦您帮我把我的背包拿过来,我先去洗个澡。”她身上还穿着特制的紧身连体衣,一站起来淅淅沥沥往下掉着营养液滴。
“好。”很快,女人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大背包,笑着说道,“还挺沉!”
“啊?”她说话的时候白颂正在发呆,视线毫无焦点地凝望着墙上的风景画,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就是感觉注意力有些不集中,女人叫了她好多遍,白颂才恍然回过身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
这样的情况女人见的多了,无非是入戏太深无法出戏,她再一次提醒道:“换好衣服之后直接去做情感析出吧,我给同事打个电话,给你预约下。”
“好,麻烦您了,谢谢您。”白颂手扶着休眠舱的壁沿想要站起来,但因为营养液太滑,她身上有完全没有力气,尝试了好多次都没法出来,最后还是女人架着她的胳膊半抬着她出来的。
白颂脸登时就红了,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女人笑眯眯的:“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这都算是好的,我还见过出了世界就哭个不停,哭着闹着一定要再回去的,甚至还有在任务世界结婚生子放不下自己孩子孙子,出来立刻就疯癫的……”
白颂:“……”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女人表情僵硬了一瞬,立刻闭上了嘴,讪讪说道:“好了,那边都准备好了,拿着你的ID卡直接就可以去洗澡做情感支出。”
听出对方的送客之意,白颂也没想留下来讨人嫌,再一次道谢之后就去洗澡了。
洗澡后她犹豫再三,在走廊里徘徊了数次,最后还是推开了情感析出房间的门。
“是要淡化记忆还是只做感情析出?”接待她的是个脸盘子有些圆润的中年妇女,眉眼弯弯,看起来非常有亲切感,但此时的白颂脑袋乱乱的,尤其感觉到她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对方说的话在她听来是一个又一个单独的字,要花好半晌的时间才能将它连起来,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淡、淡化记忆吧。”小世界的不管是记忆还是感情,她都不想留,没什么值得愉快的回忆,也不值得复盘,忘了正好。
说话的时候白颂也觉得奇怪,她甚至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了,而且她听到的声音空灵飘忽,像是从远处传来的。
总之一切都怪怪的。
第129章 现实世界
看着她紧紧蹙眉, 脸色十分不好的模样,慈眉善目的大姐微微一笑:“放心吧,躺下来眯上一会就好了, 我见过太多人出来都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甚至还有个小姑娘非要说有人跟着自己,一直看着自己呢, 做完了情感析出之后,一切就都正常了。”
“……”跟灵异世界似的,听得白颂心里毛毛的, 她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容, 安静地躺了下去。
昏昏沉沉的脑袋就像是在做按摩似的,缓缓发热, 非常舒服。
白颂慢慢闭上眼睛, 整个人都陷入了非常舒适的半昏迷状态, 等他醒来之后,耳畔传来一阵非常清新的轻音乐。
刚才的大姐见她醒了, 打开屏障,轻声问她怎么样?
白颂一脸茫然地坐起来,有些发懵。
她形容不出来自己此刻的感觉,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但又好像不是。
她记得自己是做过任务的,也记得自己被困在小世界里的那些事。
但所有的记忆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帐, 雾蒙蒙的, 根本看不清。
甚至很多再细节的一些地方,她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她努力回忆着,但就像是匆匆一眼瞟过去的画面, 丝毫没在心上留下痕迹。
做完情感析出,白颂就准备直接回家了。
她背着背包下楼的时候,旁边经过两个小声聊八卦的姑娘。
白颂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但现在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太不真实了,总有一种虚无缥缈触不到摸不到的感觉。
她需要声音,温度甚至是触感证明这个世界的存在,证明自己的存在。
所以她下意识慢下了脚步,跟在两个姑娘的身后。
“据说咱们公司有新领导要过来?”
“你听谁说的?”
“我哥呀,他是局总部的,让我这两天安分点,新调过来的这个领导可是以严出了名的,是集团专门下派来锻炼的。”她压低了声音,“集团董事长的千金!”
“!”另一个姑娘简直震惊了,“集团董事长的前襟?再不济也是到局里,怎么会来咱们这个分公司下属的分公司?”她们这都算局属二级单位,集团的不知道几级了。
“谁知道呢,有钱人的想法和我们就是不一样吧,说不定是来基层调研和历练的。”姑娘突然严肃了口气,“我跟你说是想让你这段时间注意点,可千万别犯错被抓住了把柄,你也知道集团的工作氛围有多紧张,唉,这领导肯定看不惯这边的松散氛围,希望咱们别做被儆猴的那只□□。”
走到拐角处,两位姑娘转了弯,而白颂则直走。
她脑子还是有些浮躁,信息输入之后无法凝聚,在偌大的空间里来回飘荡,给她的认知和思考带去了巨大的困难。
刚才大姐也说了,这都是正常的,过两天就好了。
白颂是孤儿,也没什么朋友。
掏出电话,发现自己在休眠舱里竟然躺了快两个月了。
幸好将手机委托给工作人员充电……不过睡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广告短信和去群发的要点赞和要砍刀的微信,白颂没有收到任何一条具有实质意义的电话和微信。
她已经习惯了,对此也完全不在意。
白颂刚才查了一下银行账号,之前系统给自己看的大额补助竟然已经到账了。
虽然任务失败,但八位数的补助已经让她口水长流了。
她还没去公司了解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公司会不会针对数据的事对自己做补偿,但现在这些钱,足够她在三环内买一所不差的房子了。
看到钱,总感觉精神状态也回来不少,白颂喜滋滋地给家政打了电话,让他们先去自己的家里做个打扫,而她则是准备去超市,买点食材回去犒劳犒劳自己。
她一个人住,在偏郊区的一个老社区里。
天气有些热,白颂上身穿了件白色的T恤衫,淡淡发白的膝盖破洞牛仔裤,一双黑色的低帮帆布鞋,纤细瘦弱的脚踝露在外面,没化妆,纯素颜,简单随性,清爽又精致,活脱脱一个青春无敌的小美女。
但她举手投足间有没有青少年的莽撞,安静沉稳,自带独特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去。
尤其是她刚才赚了一大笔钱,此时嘴角微微上翘,脸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像是旋涡似的不断吸附着别人的视线。
“啊——”一道黑影闪过,白颂被猛地扑倒在地,周围传来不断倒吸气的声音,
白颂膝盖骨狠狠磕在地上,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是真的疼,而且没有痛觉屏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