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归途，唯有征途（二十五）
忘忧突然就很想知道自家师父当年的辉煌历史了。但昴衍道君并未就此多说，半盏茶毕，他便笑道：“不如现在就与令师取得联络？”
上好的茶水，忘忧只喝了一口，忘川就沾了沾嘴，山海连杯子都没拿起过，就他独自饮茶，显然这几位都对昴衍道君还保持着怀疑。
干脆先让他们跟南官联系一下再说。
忘忧也正有此意，昴衍道君遂拿出一面半透明的淡蓝色镜子，在他的灵力注入下，玄水镜缓缓漂浮到了半空之中，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没过多久，镜子里面便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熟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许久不见啊，昴衍道君。”
昴衍道君说：“确实许久不见，三河真人的风采不减当年。”
镜子里的南官轻笑道：“道君才是，这气派一如既往。”
山海板着脸打断他们的寒暄：“你们客套完了吗？”
南官好像这才注意到他似的：“这不是山海吗？哦，这个可爱的猫妖小姑娘原来就是我家忘忧啊，隔了这么久不见，为师都差点认不出来了。那这位狐……就是忘川了？”
忘川很想送一双白眼给他。
山海冷漠地道：“别装了，你的爱徒你会认不出来？说罢，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我们会往浮屠十二州来、会往万灵山来？”
南官笑道：“这又不是什么需要预料之事。忘忧需要万象分衡丹，你们总会去打听昴衍道君吧？迟早会找到万灵山不是么？我也早就与道君打好招呼了。”
昴衍道君亦点了点头。
忘忧问道：“为什么师父认识的是妖族的顶级炼丹师？”
“为师也跟人族的顶级炼丹师很熟，不过那人手里没有万象分衡丹的丹方。”南官说着，目光落在她的猫耳朵和猫尾巴上，“忘忧啊，你知不知道，昴衍道君是个毛绒痴？”
忘忧：“……毛绒……痴？”
南官解释道：“昴衍道君喜欢一切毛绒绒的东西。”你看他的眼神，一直在你耳朵和尾巴之间徘徊着。
“啊！”忘忧这才反应过来，立马伸手捂住脑袋上毛绒绒的耳朵，“所以才老是捏我的耳朵！”
忘川下意识地也伸手，又若无其事地放了下来。
南官：“……”果然被捏过了啊。
昴衍道君依旧笑眯眯地道：“无论是人还是妖，都会有自己独特的爱好，这很正常。比如三河真人就喜欢睡大觉。”
道君与真人隔着玄水镜对视，彼此之间产生了噼里啪啦的电光。
片刻之后，南官淡定地问：“徒儿这一年多过得如何？”
忘忧立即将下山之后的经历一一与南官述说，然后道：“我在祝融之地呆了近一年，吃了三颗万象分衡丹，不过一次比一次间隔时间长。”
南官沉默了。吃了三颗万象分衡丹，就意味着她灵根暴走了三次，痛不欲生了三次，在鬼门关徘徊了三次。如此三次，才换得如今融合后期的修为。
果然祝融之地格外磨砺她。
半响，南官才有几分生硬地说：“有进步。”
忘忧开心地眯了眯眼睛。
昴衍道君开口道：“吾会再炼制万象分衡丹，小友切记，勿过分依赖丹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服用。”
忘忧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听闻妖修之中炼丹师很罕见，没想到还有道君这样的大能存在啊！”
南官说：“道君乃三足金乌，掌太阳真火，是世间一切异火的克星，对他来说，炼丹之事有如水到渠成。”
“三足金乌啊。”山海上上下下地扫了昴衍道君一圈，“据说是上古妖皇的后裔，难怪能撑起这妖修第一宗门呢。”
忘川兄妹俩也惊讶地看着昴衍道君，忘忧甚至觉得道君嘴边的微笑里都带着高深莫测的意味。
“万灵山历代掌门都是金乌出身。”南官笑道，“山中还有神兽白泽镇守，为妖族十圣之一。”
“等下。”忘川突然愣了愣神，“神兽……白泽？”
山海此时也反应过来，瞪向玄水镜里的南官：“我说你是早算计好了的吧！昴衍道君在万灵山，神兽白泽也在万灵山，你什么都知道！”
南官嘴边的笑也分外高深莫测。
神兽白泽，狮身羊角，通体雪白，背生双翼，乃祥瑞之化身，通万物之语，知万物之情，晓天下之事。也就是说它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透过去，晓未来。万灵山灵牌上就是白泽的图腾，连人族之中也多供奉神兽白泽。
南官单手撑着一边脸颊，悠悠地道：“我还有些奇怪呢。山海你乃妖修，在浮屠十二州生活了数百年，怎么连妖修第一门派里的状况都一无所知？”
山海恼羞成怒地道：“我是散修！独来独往已成习惯，从不关注什么宗门之事！那你怎么对万灵山这么熟？”
“他曾在此见过白泽。”昴衍道君插嘴道，“白泽亦是宗门老祖。若无老祖之言，吾不会与他有此深交。”
莫不是说连神兽白泽也认为南官身负气运，将来定将飞升？
“所以也是神兽白泽预知到了我们今日会来？”忘川弱弱地说。
昴衍道君点了点头。
忘川有些不可思议地继续道：“神兽白泽通晓天下事，说不定连我体质的事也知道么……真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找神兽询问？”
“我不知绝五行体之事，但白泽大人一定知晓。”南官默认了忘川的说法，道，“毕竟‘绝五行体’这个概念，我也是从白泽大人那听说的。不过你说白泽大人预知到你们会来，这一点，我不清楚的。”
忘川：“……啊？”
他看向昴衍道君，后者微微摇头：“吾原本也不知老祖说的客是你们。”
忘忧眨巴眨巴眼，突然想到了什么：“既然如此，那白泽大人应该愿意见我们了？”毕竟他都说忘忧他们是贵客了，应该会见一见的。
昴衍道君想了想说：“或许罢。”
山海则是幽幽地看着南官：“我还有点好奇。白泽不会跟你说过你将来的徒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闻得此言，忘忧立马看向了南官。
南官：“……并没有。”
忘忧顿时又变得开心起来。
南官道：“好了，倘若见过了白泽大人，之后你们还有什么打算？”
忘川暂时没什么想法，忘忧也一脸迷茫地看向山海，后者没忍住扶额：“……我本打算带他们离开浮屠十二州。若能见到神兽白泽，能知道忘川的体质该怎么办的话，就再计划一下吧……”
南官微微颔首：“也可以，你们随意。不过要注意，如今混沌三州有了些变化，一部分鬼修已进入了浮屠十二州与后土九州，小心为上。”
昴衍道君脸色一变，笑容随即消失了：“吾也正要与你说一事。老祖预测，在近百年内，魔界之门可能会开启。”
山海紧缩着眉道：“混沌三州的变化会不会是因为魔界之门的缘故？”
南官与昴衍道君同时摇了摇头：“不清楚。”
忘川仔细想了想：“之前我们在上庸城遇到的那个炼丹师墨雀会不会与……”
他话还没说完，南官已开口道：“据蜀道那边的消息，炼丹师墨雀不久前死亡了。”忘川一惊，又听他继续说，“死状比较凄惨，应当是被鬼修抢夺三足乌焰、又遭到异火反噬而死。”
众人皆惊。
“鬼修并非都是凶残之辈，也有鬼修善道。但魔界之门毕竟处于鬼修的地盘中，一旦有什么动静，就会大范围影响到鬼修，使之恶化。因此，”南官总结性地说，“之后遇到鬼修，或者与之有关的，务必多几个心眼。”
忘忧乖乖地应了。
与南官交谈了一番之后，忘忧与忘川也对昴衍道君多了几分信任，就连山海也没再用那种怀疑的目光看他了。昴衍道君遂领着他们前去寻找镇守万灵山的神兽白泽。
忘忧边跟着走，边问道：“白泽大人是个怎样的修士呢？”
毛绒痴的昴衍道君对上忘忧十分的好说话，他道：“妖族十圣都是大乘期圆满的修为，为了守护妖族，故而都不曾飞升，老祖也不例外。他性子很好，乃儒雅之士。”
忘忧了然地点头。几人跟着昴衍道君走了一段长长的蜿蜒曲折的路，正当他们都快要绕晕了之时，昴衍道君终于停了下来，道：“此处就是老祖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