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官淡定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清廉:“你大徒弟不是也刚结丹需要巩固?叫他来天枢峰练练剑。”
清廉下意识地说:“会不会太麻烦师叔……等下,师叔你想做什么?!”他一脸警惕地瞪着南官。
南官格外不知耻地说:“就是叫他过来与我徒儿对练而已。”顿了顿,他在清廉又惊又恼又……那啥的视线下理直气壮地道,“青玹门内门弟子中有多少是剑修?出色的也就那么几个,对练也是给他们增加实战的技巧。”
嘴上说得那么好听,实际上还不是想给忘忧加小灶?清廉气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别扭着说:“你作为师叔祖,也该指点一下弟子们了!”
显然是应了他说的话。
元桑子在一旁无言以对。咱们来此不是要说妖龙的事情吗!怎么最后扯到了这个上面!
不过看南官的态度,大约是涉及到他徒儿的事物,他都持包容态度的了。
元桑子带着一丝期待看向他的小师妹忘忧,然而,后者正望向天边,看着徐徐升起的朝日,流露出一丝遗憾。
刚回宗门,为了忘川求助到他面前的那个小姑娘去哪了!怎么现在就只一心扑在修炼上万事不管呢!
错过了早课的忘忧,连早膳都不觉得香了。
清廉的行动极为迅速,所以伯蛰很快地出现在了天枢峰。
南官见他来便道:“你与忘忧都练了青玹九剑式,便用此剑法先对练着罢。本座先送山海去地下洞府,回来还得补个觉……”说着就摆摆手走了。
伯蛰呆愣着目送他与山海而去,再回神时已见忘忧召出了青溪与赤烛,准备好要与他大打出……咳,对练了。
伯蛰面瘫着脸想,他是真的不习惯师叔祖的作风啊。
何以归途,唯有征途(五)
门中的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自伯蛰上天枢峰练剑不到五日,归历就暗搓搓地以先斩后奏的方式将纪宁也丢给了南官,美名其曰与表兄妹交流感情,而他自己则……遁出宗门不知踪影,归来之日遥遥无期。
清廉得知此事,面对着开阳峰厉声指责归历毫无为师之道,然后,伯琊也上了天枢峰。接着就是沅孟打着为师叔祖分忧的旗号带着沅姜与沅卿前来拜访师叔祖,最后细尧、挚微、阆丘也各自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出现在了南官面前。
面对一群强颜欢笑对他又惧又敬的小辈,南官冷着脸终于出了一趟门,回来时神清气爽,遂放任这群弟子们在他地盘上打闹修炼,并将掌勺的重担压在了沅孟身上。
(据说那天,几位峰主都被揍得很惨……)
忘忧对此接受良好,因过去数年几乎不出天枢峰的缘故,她对这些师侄的了解仅限于宗门大比,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与他们之间熟稔了许多。
沅孟是所有弟子们的大师兄(不包括忘忧),金丹巅峰的修为,又是稀有的光灵根,乃是符、阵双修,为人温和稳重,上能打架,下能居家;沅姜的性子则要跳脱一些,一把枪使得威风凛凛,因被元桑子寄予尽早结丹的厚望,所以到了天枢峰也在闭关中;至于沅卿,最大的特点便是好颜色……且博爱,忘川都承受不来她那灼热的眼神,不过她自己也算有分寸,因自身风灵根的特性而善于暗器术。
伯蛰对沅卿的性格也很无奈,但他经常闷在心里。他是诸弟子中第一的剑修,人如其剑,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伯琊虽在外很八卦,但在师门中却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与沅卿是一样的风灵根,偏好使刀。
纪宁就不用说了,虽然也练剑,但对鞭法更精练,一直勤勤恳恳,从未因他师父不靠谱而懈怠过;细尧与挚微走的都是灵修的路子,两人一热一冷,一动一静,感情极好焦不离孟的;阆丘与他师父一样都是丹修,许是终日沉迷于炼丹的缘故,性格上有几分天然呆。
虽然能一同比剑的只有伯蛰一人,忘忧却也时不时与其他人对练一番,三个月下来,颇有收获。
这一日,忘忧练剑回房,在廊上遇到她师父与兄长正巧从外面归来,一人脸色平淡,一人脸色却极为灰败。
忘忧回忆了一下,最近她总是能看到这两人一同出入,要去做些什么却不与她说,见忘川神情颓丧,她皱起小眉头,问道:“忘川你怎么了?”
忘川却迟疑着没有开口,南官上前摸了摸忘忧的头:“先进去说。”
忘忧不知怎的,一股难受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急忙回了房间,关了门就问:“是不是忘川出了什么事?”
南官微微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道:“你兄长他……无法修炼。”
忘忧纠结着一张小脸表示不解,忘川没有灵根不能修炼,这事她早就知道了呀?
南官道:“之前在雍丘,我见你兄长不具备有灵根,便建议他调养好身体,安一个器灵根,以期修道。”时下的确有人长了废灵根,想方设法洗灵,或是身无灵根之人,用上品法宝来替代灵根。这些忘忧也听南官说过,如今他这么讲……难道是忘川融合器灵根失败了?
她带着疑问看向南官,后者微微点头,继续道:“我知晓你兄长五行具废,融合器灵根想必十分艰难,却没想到,你兄长的情况不是很难,而是根本不能!忘川的体质比你还要特殊,乃是千年不遇的绝五行体。”
放眼整个修真界乃至整个人间界,就算五行再废的人,好歹也能感受到那么一丁点儿的灵气,而忘川,却是绝五行,无法感受灵气,更不要谈修道了。
“这些日子,你兄长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便带他去融合器灵。可惜无论何种属性,无论何种品阶,皆与你兄长互相排斥。为师修了几百上千年的道,也从未遇到此种绝五行体,青玹门的所有传承中,也未记载过。”
忘忧张了张嘴,不敢置信地问:“所以……忘川永远无法修炼?”
她转头看向忘川,就见忘川露出一抹苦笑,无力地摇了摇头。
忘忧顿时就要哭出来了一样,看着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南官,带着哭腔问道:“师父……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南官闻言,沉默良久,缓缓地道:“为师不知。”
“不知?”忘忧呆呆地看着他。何谓不知?
忘川勉强打起了精神,温声道:“好了忘忧,哥哥不能也就罢了,你也可以连着哥哥的份一起努力。”
“可是……可是……”忘忧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不行的……忘川要好好活着的!要、要活得久久的!要……”
忘川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修炼,就意味着寿命不过短短百余年,这对于修真者而言,实在太短太短,若他早早地就走了,那视他为执念的忘忧要怎么办?
南官伸手轻轻拭去忘忧的眼泪,声音轻轻地道:“忘忧先不哭了,再听师父讲几句好不好?”
忘忧使劲吸了吸鼻子,点头。
南官拿出一张小帕子给她擦干净脸,这才继续道:“修真界广,能者辈出,比为师更厉害的也不在少数,比青玹门更强大更古老的宗门也多,为师对此没办法,不代表这世上也无人可解。”所以他只说不知,因为是真的不知。他抬眼看向忘川,“忘川现如今,只能走体修这条路了。体修不必依靠灵力,单纯只靠肉身力量来修习体能与格斗技巧,只是寿命也无法与修真者相比。不过寿命这一块,也可以用丹药来延长,只是时间越长就越有限。”
在他的预算里,忘川得好好活到忘忧结婴,然而修真一途何其艰难?纵然忘忧天资出众,修到元婴亦需不短的岁月,那是得要几百年?
一般体修能活个两百年已是顶天了,再往长必须得用丹药吊命,不过这一点不必担心,他南官最不缺神丹。
忘川听了他这话,眼中渐渐燃起一团光亮,忘忧也有些希冀地望着南官。
他却是又沉默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才又缓缓开口:“修真一途,路漫漫而无穷尽。你总不能一直呆在山上不问世事,也需入世经历一番困难,而世上强者太多,总会有人知道一些为师不知道的事,这些人中,指不定就有几个知道绝五行体的人,说不定能有什么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