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邓艾下令全线紧逼,一直打到绵竹关前。
司马攸心想诸葛瞻毕竟是自己的亲舅舅,不忍心害他的性命,于是说服邓艾派遣使者去面见诸葛瞻,说服他献关投降,还承诺保证不伤诸葛后代一人,并且表奏朝廷敕封诸葛瞻为琅琊王,如果诸葛瞻拒绝投降的话,那么请他立刻率军退出绵竹,免得死于非命。
虽然司马攸有心保诸葛瞻的性命,但是他也料到了诸葛瞻的为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结果不出司马攸的的预料,诸葛瞻大骂邓艾之余撕碎了司马攸的亲笔信,而且还斩杀了使者以宣誓自己誓死效忠蜀国的意志。
无奈之下,邓艾下令强攻,以邓忠为右路,师纂为左路包抄进攻,起初进攻陷入焦灼,可是邓艾坚持强攻,最终蜀军被击破,绵竹被攻陷。
但是诸葛瞻不甘心失败,更不愿意以战败者的姿态逃回去,于是觉醒为国赴死,放弃了逃生的机会,很快就被魏军所包围。
在司马攸的严令之下,一旦俘虏诸葛瞻不得伤其性命,所以士兵并没有对其下杀手。
得知诸葛瞻被困的消息后,司马攸当即赶到了现场。
他亲眼看到被鲜血染成红人一般的诸葛瞻,就这样站在尸体堆上,眼神之中充满着怒火和杀气,尽管他握着剑的手在不听地颤抖,却还是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那柄剑。
司马攸看到这种情景深感痛心,他想要上前劝说诸葛瞻放弃抵抗,于是便迈步朝他走去:
“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敢和忠诚,不过现在……你该放下武器了……”
邓忠见状害怕司马攸会为诸葛瞻所伤,于是赶紧上前劝阻:
“攸儿,不要再往前了,他已经杀红了眼,不会因为你手无寸铁而手下留情的!”
可是司马攸却不顾邓忠的劝说,一步一步走到了诸葛瞻的面前。而不知道为什么,诸葛瞻看到司马攸那双足以洗涤自己身心尘埃的眼眸之后,居然好像连他是自己的敌人也忘记了一般,直勾勾的为他的眼神所吸引,一动也不动。
直觉告诉诸葛瞻,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和自己有着很深的渊源,不能杀他……
当司马攸走到诸葛瞻的面前之后,司马攸轻轻将放在了诸葛瞻握着剑柄的手腕之上,丝毫不忌讳会为他手腕上的血污所染。
他轻轻凑到了诸葛瞻的耳边小声对他说道:
“我的名字,叫做司马攸……”
亲耳听到眼前的人自称是司马攸,这令诸葛瞻的情绪瞬间产生了极大的转变,因为在整个蜀国之中,除了姜维和已故的黄月英之外,就只有诸葛瞻知道司马攸和诸葛绫的关系。
此时诸葛瞻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对司马攸下手了。而司马攸也从他的反应之中确认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于是便再度小声在诸葛瞻的侧脸耳语道:
“放下武器吧,我知道您不愿意投降,也没脸回成都,我可以派人秘密把你送到剑阁与姜维汇合。我不想再看到自己的亲人死在我的面前了,这也是我唯一能够为她做的……”
司马攸口中的这个“她”,在诸葛瞻看来很明显指的就是诸葛绫,而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会意的笑了笑,然后伸手将司马攸用力推开,随即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剑朝着司马攸的头顶做出下劈的动作……
“放箭!”
就在不远处的邓忠见状,立刻下令包围诸葛瞻的弓箭手对准了诸葛瞻数箭齐发,等到司马攸倒在地上的时候,诸葛瞻已经身中数箭,而他高高举起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剑也滑落在了尸体堆上……
“不!”
司马攸见状立刻大喊着朝诸葛瞻扑了过去,他将奄奄一息的诸葛瞻抱在了怀中,试图想要呼唤军医来救他的性命,可是诸葛瞻却保持着面带笑容的姿态缓缓闭上了双眼。
永远的闭上了……
急忙赶来的邓忠上前察看司马攸有没有受到损伤,司马攸心里很清楚,诸葛瞻根本就没有想要杀自己的意思,他只不过是想要求死而已。
不久,得知诸葛瞻战死之后,诸葛瞻之子诸葛尚也领兵冲进了已经完全为魏军所控制的绵竹关下,结果连同黄崇等人皆被被师纂于阵前亲手斩杀。
司马攸十分伤感的将他们父子儿子埋葬,并且立下了墓碑以供后人寻找。
就这样,绵竹之战以诸葛瞻父子的全军覆没而告终,这对整个成都外围城关的蜀军来说都是极大的震动,邓艾又以极快的速度突破了雒城的薄弱防线,不久,新都守将向邓艾投降,而邓艾的大军也终于到达了成都以南十五里处,距离成都仅一步之遥……
此刻的成都朝堂之上早已经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邓艾居然能够如此之快就到达成都,成都周边并无多少守军,霍弋虽然请求率领南中的兵马北上驰援成都,可距离太远来不及,为此朝堂之上的人都主张放弃成都,但是投靠吴国和暂退南中的言论却又甚嚣尘上,两派之间争得是面红耳赤,让刘禅头疼不已。
消息传到了谯周的府上之后,自写下《仇国伦》后一直称病不出的谯周也看到了前线传来的军报,他面露愁容的看着地图说道:
“大事休矣……”
这时他身旁的一位看似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上前拱手对谯周说道:
“老师,何以如此下定论呢?”
谯周叹了口气对中年男子解释道:
“承祚(陈寿字),如今邓艾就想是一把锋利的尖刀一样直□□成都心脏,而姜维的主力被钟会牢牢锁死在剑阁,霍弋的兵马又救援不及,在整个成都已经无人主张防守的前提之下,是根本挡不住一路高歌猛进的邓艾的,所以只要邓艾发起进攻,不久成都必定会沦陷。”
从谯周的口吻之中,身为他弟子的陈寿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他上前问道:
“老师,您的意思是……”
谯周走到了诸葛亮的遗像面前,缓缓屈膝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对诸葛亮的遗像说道:
“丞相,下臣一直非常敬重您、仰慕您,也知道主张北伐、一统中原乃是您的生平宏愿,只不过如今的情势有如大厦将倾,您与先帝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这蜀汉的江山,真的是已经无可挽回了。今日下臣在这里向您告罪,因为下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会受到世人的唾骂,但是为了保住陛下,下臣愿意承担这个千古骂名……”
第二天,蜀汉朝堂之上的争论仍然在持续着,而刘禅被夹在当中也是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谯周穿着焕然一新的朝服迈进了大殿之内,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从中央一直走到距离刘禅只有十步左右的距离,然后停下了脚步,跪在地上向刘禅行叩拜之礼:
“老臣拜见陛下……”
刘禅很清楚谯周生平视诸葛亮为自己的人生导师,当初诸葛亮去世之际,所有人都畏惧想要重掌大权的刘禅,只有谯周一个人前去奔丧,足见其对诸葛亮的崇敬之情。虽然后来谯周因为眼见国力虚耗而转变政治态度反对对外战争,可并没有改变他追随诸葛亮的脚步。
所以他在这个关键档口出现,包括刘禅在内的许多人都猜测他是主张坚守成都的。
为此刘禅显得很为难,不过还是先准许他起身:
“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起身之后,谯周拱手对刘禅说道:
“老臣年事已高且久病缠身,本不该再过问朝中之事,但钟会已夺取汉中,邓艾突破绵竹逼近我国都,情势已万分危急,近日朝堂之上的言论也传到了老臣的耳中,有人说放弃成都退守南中,有些人说东出巴郡投靠吴国,老臣身为蜀臣心中有话也不得不说。”
这时所有人都认为谯周接下来的话肯定是否定前两种,而极力主张坚守成都。
而得到了刘禅的允许之后,谯周也开口阐述了自己的论断:
“南中皆蛮夷,且对朝廷一直以来都口服心不服,之所以这些年来风平浪静乃是丞相当年恩威并施之功,可丞相与孟获都早已去世,现在的南蛮部落又开始不安分,陛下若是弃都城而赴南中必定会心生变数,甚至会有人绑缚陛下向魏军投降的风向;至于投降吴国就更不可行了,如今的形势已经非常明确,魏军长驱直入占据了半数疆土,而姜维的兵力被锁死在剑阁,根本无法动弹,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去投奔吴国,那么等到魏国彻底将益州收入囊中之后,以他们的国力和民力,吴国将来必定难以抵挡,为魏国所灭是早晚的事,到那时陛下难道还要再做第二回俘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