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马师听来,司马昭所提出的这两个条件虽然是必须的,但是他却只想着司马家的势力巩固,并没有以一个魏臣的身份来考虑。由此看来司马昭想要取魏而代之的决心是很早就已经下定了,说不定比他发现他和贾充之间的猫腻之前还要早……
“除此之外这个人还必须要具备优良的品性,同时也要是朝中公认的才行,否则的话别人要说我们司马家效仿昔日的国贼董卓了……”
司马师的这个想法是以曹魏的稳定为中心,不仅和司马昭的观点毫无冲突,还巧妙的将其包含其中,变得更为全面,也令司马昭心服口服。
由于这段时间还没有合适的曹氏宗族子弟能够进入司马师的眼中,所以这个话题只好暂时搁置,而司马师也借着这个机会开始直接询问司马昭的真正目的,而自己居然直到他和贾充暗地里接触才开始隐约察觉,实在是太过低估自己的这个弟弟了:
“昭弟,这里没有旁人,你能告诉我你真正的打算是什么吗?”
司马昭没有想到司马师会如此直接的问自己这么露骨的问题,仿佛是一把利剑将自己逼到了悬崖边,根本没有任何的退路,也没有躲避的方式。
见司马昭眼神木楞的看着自己却久久没有回答,司马师放缓了自己的口气:
“不如我换一个方式来问好了,你到底希望我们司马家能够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呢?”
一直以来司马昭内心真正的想法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包括自己的结发妻子王元姬,和自己的亲生儿子司马炎。就算是唯一和自己达成共识的贾充,也不过是和自己心照不宣罢了,还没有任何人如此直接的询问自己的真正意图。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在蜀国诸葛亮身边的十年时光,眼前也浮现出无数诸葛亮在自己的脑海中所烙下的印记,那些无法磨灭的印记……
漫长的沉默在司马师的耐心等待之下终于被司马昭主动打破,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司马师卧室中墙壁之上所悬挂着的三国全图前方,凝视了许久之后他突然回过神反问司马师道:
“大哥,我想帮你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
虽然这四个字从东汉末年开始便不断为一些大大小小的诸侯所提及,三国鼎力局面形成后更是成了刘备、孙权和曹操的共同口头禅,可直到目前为之,说过这些话的人大多都已经归于尘土,而后世之人目下想的都是如何保境安民,就连继承诸葛亮一直一向主张对魏征伐的姜维,也因为顾及到吴蜀联盟而将其隐藏于心。
可司马昭却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这四个字,着实令司马师感到有些错愕,同时也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抱负和志向。但是司马师也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现实,分得清想要实现这个志向到底有多么的艰难,为此他忍不住笑道:
“太远了,至少我是看不见了……”
“不!”
司马昭并不认同司马师的想法:
“我很肯定大哥你一定能够做得到,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希望大哥你坐上那个位置,如此以来我们司马家就不会再遭到任何的掣肘与限制,如今镇守各地的将领几乎都是我们司马家的心腹,豫州的诸葛诞、荆州的王昶、雍州的郭淮、徐州的胡奋等等,再加上有羊祜、杜预他们这帮忠心耿耿的家臣为我们效力,一统天下才会有可能。”
凝视了司马昭身后的地图一会儿后,司马师也手撑着案面站起身,走到了司马昭的面前,伸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意味深长的说:
“内忧未解,何谈攘外?纵使我们今后能够走到你所设想的那一天,也要让为兄我把隐藏在曹魏内部的蛇虫鼠蚁尽数清楚干净才行,一统天下才有可能……”
(五):施刑
关于司马家日后如何一统天下的问题,司马师和司马昭并没有讨论太久。
明确了司马师的立场之后,司马昭被他说服了,毕竟他们要一统天下所要面临的阻碍绝非是朝堂之上那些所剩不多却又不可忽视的逆流,还有更为危险的野狼始终在暗地里窥伺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抓住机会向司马家亮出它狰狞的獠牙。
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司马昭彻底平复了自己略显焦急心态:
“大哥,我明白了。”
结束了关于这个话题之后,司马师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又问司马昭说:
“对了,近日来你有没有去牢里见过那个人?”
司马师口中所指的那个人,就是先前于孟津渡口生擒的神秘男子,自从被抓住并且在极度隐秘的情况之下囚禁于廷尉司最底层之后,他就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即使是在被绑在十字木桩之上,而且眼睛一直被黑布条封闭视野,再加上除了每天钟毓亲自指定的聋哑人给他喂食饭菜和清理污秽之物外,他是没有办法和任何人接触的,几乎出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但是这个神秘男子显得十分平静,在明知道是聋哑人来给自己打理生活的情况之下,还和聋哑人自说自话的拉起了“家常”,还有说有笑的,令人完全捉摸不透。
“现在我们将他交给了稚叔先生审理,按照先前我与稚叔先生的计划,故意放出风说廷尉司内关押着一名神秘的囚犯,想要引诱他的同伙来救援或者灭口,然而直到现在为之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可见我们低估了那些人。”
对于那些人完全对自己和钟毓所设下之诱饵不感兴趣的挫败感,令司马昭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现在要面临的情况远比当年要严峻的多。
站在他身旁的司马师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便安慰他道:
“这应该也在预料之中,当年你和父亲一同筹谋潜伏于桓范身边,是你在暗他们在明,可现在的情况完全相反,敌人又是那么难缠的对手,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你不用太过于自责,更不要惧怕甚至是心灰意冷,要好好打起精神来。”
司马昭微微扬起嘴角笑道:
“大哥,你放心吧,要是我真的心灰意冷了,不就意味着向他们屈膝投降了吗?”
自从自己养病在府以来,虽然最后大事的决策都要送到司马师这里来得到他的首肯,但朝中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由司马昭处理,而他也将司马师赋予他的使命完成的很出色,更是善于调配钟会、裴秀等人,合理利用了他们的才能,这些司马师都看在眼里:
“这段时间来你辛苦了,看样子就算是我不在了,你也能够撑起整个局面来……”
不知为什么,司马师的这句玩笑话对于司马昭来说却隐约透露着不安……
幽深阴暗的地牢之中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除了一个人的有节奏的脚步声。
也正是因为太过寂静的原因,使得脚步声变得格外清晰。
四肢被绑在十字木架的神秘男子凭借着听觉感知到了有人正朝着他走过来,因为脚步声在牢笼前的铁栅栏前就已经停止了。
“哦?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站在铁栅栏前的人,正是司马昭,他听到神秘男子居然在看不见自己的情况之下还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觉得有些讶异,同时他冷哼一声道:
“你们这帮人果然是不简单。”
神秘人笑道:
“承蒙夸奖,我想你们应该已经试过利用我为诱饵引我的同伙上钩吧,现在的结论应该和你们希望的不一样,要不然你就不会来见我了,对吗?新城候……”
眼看着神秘人说话的口气充满着挑衅的意味,司马昭冷言回道:
“听你这口气好像一副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别忘了你现在是我们的阶下之囚,想要杀你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这一点神秘人当然很清楚,但他却丝毫不惧怕:
“杀我?你们才不舍得,现在的我对你们来说是唯一和神农他们仅有的联系,万一我这条线断了,恐怕你们就一点接触道他们的机会都没有了,要不然的话你们怎么可能会留我到今天呢?”
面对司马昭神秘人始终是从容有余,好像自己并非是阶下囚,而是和司马昭在同等的平台、同等的身份在进行着再也普通不过的对话。
司马昭细细的观察之后,仍旧没有从这个男子的身上找到半点破绽,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对付的,他随即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伸手轻轻拍了拍已经不满绣纹的铁栅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