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让娘亲担心了,请娘亲惩罚。”
王元姬哪里舍得处罚他,她蹲下身子将司马攸扶了起来:
“好孩子,你是我和你母亲的心头肉,只要你平安无事就谢天谢地了,况且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我听你母亲说还是你先发现有人跟踪,真是了不起……”
眼睁睁看着王元姬对司马攸的连声称赞和关爱之情,站在一旁的司马炎心里有种很复杂却又说不出来的滋味儿,但他还是将这份根本不能为外人知晓的心绪隐藏了起来,以一个大哥看到弟弟劫后余生、平安归来而感到高兴的表情,伸手抚摸着司马攸的头顶:
“你回来就好了,可把我们大家给担心坏了。”
说到这里王元姬便对劫走司马攸之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她在事后问司马孚说:
“三叔,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攸儿的?”
对此司马孚仔细将发现司马攸前后的经过对王元姬说明:
“本来我和王濬还没有发现攸儿被藏匿的地点,因为在经过那座宅邸旁时突然听到附近有打斗的声音,于是便立刻赶了过去,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只看到了地上有几具不□□份的尸体,还有躺在石台上的攸儿……”
说到这里,司马孚也认为这件事之中有很大的疑点:
“我和王濬仔细检查过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发现他们的穿着打扮虽然和第一批袭击司马家宅邸的人一样,但所使用的兵器却截然不同。由此可见,此次洛阳城内袭击司马家的人应该不止两批,还有我们看不见又摸不着的敌人存在。另外,我们发现攸儿的时候,他的身上还盖着一张狐皮毯,这实在是让我有些捉摸不透……”
王元姬听后感到十分疑惑:
“他们抓了攸儿但却没有伤害他,只是将他困住,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再加上司马孚交到她手中的那张狐皮毯,王元姬心中有了一种猜测:
“难道是她?”
在目前的情况之下王元姬只能想到司马攸的生母诸葛绫,只是她没有任何的根据,在小声说出了这句话后也引起了司马孚的注意:
“她?你想到什么人了吗?”
出于对司马攸身份的保护,况且旁边还有外人在场,所以王元姬没有解释而是摇头道:
“没什么……”
王元姬很清楚,现在的她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这件事和诸葛绫有关系,目前首要的事情有两件:其一是司马师尽快恢复意识;其二是司马昭尽快护驾返京。
否则在这段期间之内,洛阳的整个局势还是不稳定的。
至于其他的,就等到日后再说吧……
由于司马昭毕竟不是孤身率军回来,他还要顾全身旁的魏帝曹芳,所以行进的速度远没有司马师和王浑他们快,而在这段时间内羊徽瑜则片刻不离守在司马师的床榻边。
事实上经过了一夜的折腾,羊徽瑜早已经身心俱疲了,可她连自己衣衫破了、脏了,发丝凌乱都顾不得去管,注意力始终放在了司马师的身上。
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架不住体力上的空乏,坐在了司马师的身边手托额头小睡了片刻。
突然间,司马师因为左眼皮传来的剧烈疼痛而疯狂起来而捂着眼睛大叫起来,被惊醒的羊徽瑜见状连忙察看他的情况:
“夫君,你感觉怎么样?眼睛痛吗?”
用力掰开了司马师捂着左眼的右手之后,惊讶的发现司马师的左眼皮上居然长出了一颗拇指粒大的肉瘤,而且已经开始出现流脓的迹象。
情况已经十分危急,羊徽瑜立刻采取紧急的应对方式来给司马师先行止痛。
同时司马师在屋中的嚎叫声也引起了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其他人的注意,司马伷、司马伦和司马骏都冲进了屋内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们看到司马师捂着脸痛苦哀嚎的样子,不免震惊万分,毕竟在他们的眼中看来,自己的大哥从来没有出现过像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避免司马师在难以忍受剧痛的情况之下做出过激的行为,羊徽瑜连忙对他们喊道:
“快过来按住他!”
惊魂未定的司马兄弟们立刻遵照羊徽瑜的指示,冲上了床榻分别按住了司马师的手脚和身躯,看着司马师眼皮上那十分醒目的肉瘤,他们仍旧没有从巨大的精神冲击之中走脱出来。
司马师在卧室内撕心裂肺的痛嚎,整个长平侯府的上上下下全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
当然,也被张缉秘密安插在府内的探子听到了……
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司马师的嚎叫都没有停止过。
直到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过去了,屋内的动静渐渐平息了下来。
然而紧接着更大的异动便从屋中传了出来,密探只听到羊徽瑜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夫君!夫君!你快睁开眼睛!”
同时屋中司马兄弟们口吻听起来也充斥着震惊和悲伤,他们纷纷呼唤着司马师:
“大哥!大哥你快醒醒!”
不久房门终于被打开了,所有人都怀揣着着各是这样复杂的情感期待着从屋中走出来的司马伷,能够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案。
神情哀伤的司马伷几度哽咽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出了令司马家上上下下都顿感蒙受晴天霹雳的的噩耗:
“大哥……大哥他去了……”
先前大家虽然都知道司马师受伤在卧室中休养,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身为司马家顶梁柱的司马师,居然会这么突然的就撒手人寰。
作为司马师养子的司马攸,一听到司马师去世的消息后马上大哭不止,并想要冲进屋内:
“父亲!”
可是却被站在他身后的司马炎给拦住了:
“攸弟,你冷静一点,就这样冲进去的话会更让伯母伤心的。”
司马攸却不管那么多,或者说更加因为羊徽瑜也在里面,而且就在司马师的遗体旁,所以司马攸才更加想要去她的身边陪伴她。
最终司马攸挣脱了司马炎的双臂,哭着冲进了卧室之中。
在场的人,连同王元姬和年迈的伏若歆,都因为这巨大而又沉重的消息感到震惊。
虽然王元姬猜想司马师不会这么简单就死去,其中可能有什么计谋也说不定,然而她在司马伷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表演的痕迹:
那种悲伤,是真真切切的……
不久,在成婚之后结伴前往夏侯徽墓前祭拜,因此得以避免城中袭击的钟会和司马静,回到了洛阳城内。
在刚进城的时候钟会就敏感的察觉到城中的气氛极不寻常,本来洛阳城已经全面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守城将军王濬也是因为查证了钟会和司马静的身份之后,才开出特例让他们进去的。
进城之前,司马静也预感到家中可能出了什么事情,于是赶紧问王濬说:
“将军,城中发生了何事?”
王濬见司马静同样也是司马家的人,而钟会是司马家的女婿,所以也不刻意隐瞒,将城中所发生的事情尽皆告诉了司马静。
一听到司马家遭受了袭击,司马静和和钟会顿感震惊,他们顾不得那么多立刻跨上马背朝着长平侯府奔驰而去。
刚到侯府门口时司马静就听到了府内哀嚎声一片,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不过她仍旧抱着侥幸心理迈动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哭了呢?”
大家回过头时才注意到表情有些木讷的司马静,不过没有人回答她,因为谁也不愿意做这样一个残忍的人,直到司马静的注意力被卧室内羊徽瑜和司马攸的哭声所吸引时,她的脑海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能够让司马攸和羊徽瑜同时痛哭不止的,只能有一个人……
她缓缓向卧室走去,却被司马伷挡在了门外。
“三叔,我父亲到底怎么了?您快让我进去看看!”
尽管司马静极力想要挣脱司马伷冲进屋内,但是司马伷却将她死死的挡在门外:
“静儿,你听我说,大哥他……”
此时的司马静已经有了最坏的思想准备,自小失去生母的她如今又不得不面对失去生父的惨痛真相,想到这里她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我不管,我不相信父亲会出事,您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