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邓飏也注意到了荀勖的突然出现,这让他大感意外,毕竟桓范曾经提到过不得不防的三个人之中,其中一个便是这个神秘莫测的荀勖。
“荀大人,你怎么突然来了?”
面对邓飏充满疑惑和提防的质问,荀勖显得很从容淡定:
“没什么,大将军得知尚书大人您此刻正在大司农府,于是便派在下来有请你过府一叙。”
见曹爽有事要找自己,邓飏只好回答说:
“有劳大人了,我本来是想要找大司农弈棋的,没成想他不在,既然大将军有要事找我,那我们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也应该离开了吧?”
显然邓飏的这句话正是冲王元姬来的,而站在她身旁的荀勖也小声提醒她说:
“在这里引发冲突没有任何的意义,先行离开再从长计议吧……”
无奈之下,王元姬只好丢掉了手中的剑,气冲冲的跟随荀勖转身走出了大司农的府门。
来到大将军府邸之后,邓飏发现丁谥、何晏和毕轨、李胜等人都已经先他一步来到,以他那灵敏的嗅觉很快就觉察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息。
见人已经到齐了,曹爽便谈及了此次召集众人前来的主要目的:
“根据宫中传来的密报,郭太后打算提拔郭芝为大司马,参与军事决策,以本侯之见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要尽快采取行动才行,要不然等到郭氏一族彻底深入军政中枢并且站稳脚跟的话,那一切就来不及了……”
何晏首先发言说:
“大将军所言极是,听闻司马懿的正室夫人刚刚病逝,想必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我们趁这个时候突然对郭太后及郭氏外戚展开行动,时机是非常成熟的。”
这次何晏的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曹爽也下定决心正式着手对付郭太后。
就在张春华去世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整个舞阳候府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以及料理丧事的繁忙之中时,大将军命令中领军曹羲、武卫将军曹训以及散骑常侍曹彦统领宫中亲信,将郭太后的宫殿团团包围,同时又派遣何晏、邓飏和毕轨等人领兵控制住了郭芝等郭氏外戚。
天色未明,无论是郭太后还是郭氏外戚,他们都对曹爽这突如其来的发难没有防备,以至于曹爽几乎在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和流血的情况之下,就轻松将以郭太后为首的郭氏外戚势力彻底捻灭于摇篮之中……
为了防止郭太后不肯死心,继续和司马师暗地里有所串联,曹爽采纳了何晏的计策,强行软禁郭太后于永宁宫,杜绝了她和外界的一切往来,门窗也皆用铜油封死,并且外围驻守了几百名禁卫军甲士严防死守。
曹芳得知宫中突然发生的重大变故之后,马上起驾郭太后的寝宫查明情况,结果发现曹爽的甲士正在强行逼郭太后走出寝宫,这让自小就跟随郭太后身边长大的曹芳一时间难以接受,他立刻上前拉住了郭太后的双手,一边哭泣一边不断询问道:
“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此郭太后已是欲哭无泪,她轻轻抚摸着曹芳的头顶陪着他一同哭泣说:
“陛下,日后没有母后在你的身边,你要多多保重龙体……”
站在一旁的曹彦并没有让他们母子告别太久,便命人强行将郭太后和曹芳拉开,随即郭太后便被软禁于永宁宫,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
就这样,朝政大权又重新回到了曹爽的控制之中。
而与此同时,司马昭已经失踪的事情,除了王元姬、桓范、邓飏和荀勖四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王元姬虽然好几次想要将这件事告诉司马家的人,并让他们帮助一起寻找,可就在这个关键的当口,荀勖却及时提醒王元姬说:
“如果你这个时候和司马家的人接触,那么不仅子上先前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你们也会遭受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王元姬只好暂时隐瞒这件事,暗中却积极和陈骞、诸葛绪、荀顗等人联络,希望他们能够尽快找到司马昭的踪影。
除此之外,王元姬也想到了司马昭之前曾经对自己作出过这样的嘱托:
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她可以和那个人取得联系……
于是王元姬便将寄养于家中多年的白色信鸽放飞,祈祷这个人能够帮助自己找回丈夫。
但就在众人为了暗地里寻找司马昭而焦头烂额之际,承载着正处于熟睡状态的司马昭的马车,已经悄然驶出了洛阳城,向西缓缓进发……
中:难忘初心有缘无分,虚中有实反将一军
躺在马车之内的司马昭虽然仍旧处于昏迷状态,但他的脸色比起先前毒发时的糟糕现象明显有所好转。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白貂毛毯,车厢的顶上还悬挂着散发出阵阵清幽香味的吊盏,而驾车的人为了尽量让司马昭保持安睡状态,似乎对马车颠簸的程度也格外予以控制,生怕会加剧他毒素的再度扩散。
马车在驶出了洛阳城后接连穿过了函谷、新安,直达陕县外的山林之中才稍作停留。
驾车的人为了避免被陈骞等人找到,并没有选择进入城中投栈休息,她在马车旁生起了火堆煎煮汤药,煮好之后又小心翼翼的端着掀帘走进了马车,轻轻抬起了司马昭的头将碗口凑到了司马昭的唇边。
可由于司马昭的意识仍旧没有恢复,所以注定了他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正常饮食,所以这名女子便选择了自己先饮,然后口对口喂食的方法,方才将汤碗喂完。
就这样一连持续了数天司马昭才渐渐恢复了意识,他睁开了惺忪的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先前意识所停留的那座马车车厢之内。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带出洛阳的他,以为距离自己昏迷仅仅过去了一两个时辰,尚不知他已经昏迷整整七天了……
右手捂着额头的他用左手撑着车厢底板坐起身,并且轻声呼唤着王元姬:
“我睡了多久了……”
可并没有人回答他,这令司马昭觉得很奇怪,低头看时他发现自己身上所盖着的白色貂皮毛毯十分的眼熟,然而正是这种眼熟的感觉,让他的内心油然而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司马昭当即掀开了毛毯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当他看到车厢外是一片陌生的山林时,他知道自己方才的预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的……
“你终于醒了……”
正当此时,司马昭耳后传来的声音令他大惊失色,整个人一动也不动的呆立在原地,过了好半天之后他才缓缓转过身,看着臂挎满载各种瓜果蔬菜之竹篓的诸葛绫,惊愕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想要努力回想起来,自己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无法将一切和诸葛绫扯在一起。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我,没有关系,我可以全部都告诉你……”
诸葛绫仿佛也知道司马昭内心的疑惑和不安,她绕过司马昭走到已经被熄灭的篝火旁,将竹篓中的食物依次取下,同时也开口解答了他内心的疑惑:
“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因身中剧毒而处于毒发阶段,你的夫人则被我用调虎离山之计骗回了家中,然后我就用经过改装的‘无羽流星’以飞石击昏了车夫,把你带出了城。”
虽然诸葛绫的话简明扼要的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但在司马昭看来这其中的原因绝不会那么单纯:
“问题在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洛阳城内,又为什么会那么巧碰到毒发的我,恐怕你早就在暗中开始监视我了吧?”
听司马昭这么说,收拾竹篓内果蔬的诸葛绫手臂在空中暂时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又继续重复了先前的动作,司马昭从这个极不显眼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来,自己的猜测没有出错。
然而毕竟自己现在平安无事,不管诸葛绫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她救了自己的性命是不争的事实,司马昭心想自己离开洛阳城这么长时间,妻子王元姬一定会倍感担心,所以他便询问诸葛绫自己此刻所处的方位,好尽快赶回去:
“我们现在在哪里?”
“怎么?你想要回去吗?”
全部收拾完毕之后,诸葛绫坐在石块上仰头看着司马昭:
“现在的你回去只不过是死路一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