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大人,你的这番说辞才真的是冠冕堂皇……”
曹爽针锋相对的和高柔展开了激烈辩论:
“先前我的部下去农居追查刺客时,发现了死在陈泰手下的黑衣人身上都有刻写‘颍阴候府兵’字样的令牌,当时您不是也在场吗?又何来查无实据、疑点重重之说,依我看陈泰本来是想要在行刺成功之后和他们在农居接头,不成想行刺失败,他只好杀人灭口,从而借此想要抹杀掉自己的大逆不道之举!”
“可是光凭这样就……”
“好了!”
还未等高柔把话说完,坐在龙塌之上的郭太后早就已经感到头疼脑涨了,再加上坐在她身旁的曹芳早就因行刺之事受到了惊吓,疲惫不堪了,她对高柔说道:
“廷尉大人,你历来是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的,这件事本宫和陛下就交给你去主审,本宫也不希望冤枉了朝中的重臣,更不希望这件事会再度发生在皇宫之内……”
说到这里,郭太后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皇宫之内守卫森严,那些黑衣人是怎么进入宫内的?而且居然能够平安无事的逃出宫外,宫内的羽林卫统领是谁!”
曹爽答道:
“启奏太后,统帅宫中羽林卫负责皇宫防务的是张申……”
除此之外曹爽还格外强调了一个本不该被提起的细节:
“微臣在事后派人去传唤他讯问,可是他因惧怕陛下和太后降罪而于昨天深夜自杀了,这个张申是当年护军将军蒋济推荐任职的。”
郭太后见张申已经畏罪自杀,只好将所有的火气都朝着蒋济发泄:
“难得武皇帝、文皇帝以及先帝对蒋济这么器重,他却识人不明,让此等窝囊废任职于宫中守卫重责,我看他是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
(三)
陈泰被收押廷尉之后,在高柔的嘱咐之下没有受到任何的刁难和虐待,而并没有被卷入其中的司马懿和司马师,在离开皇宫之后马上赶回家中。
司马懿对自己刚刚为邓艾剩下儿子的女儿司马凡说:
“凡儿,陈泰被拘押这件事只能是你去和荀夫人说,因为现在也只有你能够安抚她的情绪。”
意识到事关重大的司马凡,马上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母亲伏若歆照顾,随即便在邓艾的陪伴之下马上赶到了颍阴侯府。
此时的荀鹂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发生了什么事,而因为暂时还没有给陈泰定下罪名,又考虑到陈泰的身份地位,所以郭太后和曹芳决定采纳高柔的意见,暂时不对外宣称这件事。
当司马凡着急忙慌的赶到颍阴侯府时,与荀鹂私交很好、情同姐妹的张凝也在旁边,司马凡顾不得那么多,便将陈泰因谋刺曹芳的罪名而被收押廷尉的消息告诉了荀鹂。
“你说什么?泰儿他……”
尽管前来通报消息的人是司马凡,但毕竟这个消息对荀鹂来说打击是巨大的,以至于在听到之后她一时间接受不了晕倒在地。
“荀鹂!”
张凝见状马上将她扶了起来,而司马凡也被吓坏了,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慌了手脚,她当即对张凝说:
“凝姨,你先在这里照顾鹂姨,我马上回家去找大嫂来!”
在羊徽瑜的细心诊治之后,她将荀鹂的手轻轻放回到被褥内,然后看着一脸焦急的张凝、张春华和司马凡回答说:
“荀夫人现在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一时间承受不了打击而失去意识,只要好好休养便可以恢复了……”
话音刚落,原本躺在床榻紧闭双眼的荀鹂突然间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然后紧紧地抓住了坐在床榻边上的羊徽瑜疾声喊道:
“泰儿!”
与她交情最为深厚的张凝见状马上坐到了荀鹂的枕边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
“鹂儿,泰儿现在很安全,你不要太担心了……”
渐渐恢复意识的荀鹂神情焦急的对张凝说:
“凝儿姐姐,泰儿他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呢?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说罢她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张春华,一时情急的她不顾不了那么多,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张春华的面前苦苦哀求道:
“春华,我求求你,你一定要让仲达把泰儿救出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算是看在夫君生前的面子上,也请他务必要保住泰儿的性命啊!”
同样身为人母的张春华此刻非常理解荀鹂的心情,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荀鹂如此失态的模样,当即伸出手将荀鹂扶了起来:
“荀鹂你先起来,你放心吧,就算是你不求仲达,他一定也会想方设法去保玄伯的性命,过不了多久玄伯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到你身边的。”
被关进廷尉的陈泰虽然名义上是囚犯,但却一直受到了较好的礼遇,不仅没有遭到任何的私刑逼供,而且饭菜的标准也比一般的囚犯要好得多,除此之外高柔也在提审他的过程中,提示他要尽快想起来事发经过的所有细节,哪怕是一丝一毫也不能错过。
毕竟留给陈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三天,狱卒像往常一样端着丰盛的酒菜来到了铁栅栏前:
“颍阴候,吃饭了……”
手脚都被戴上镣铐的陈泰背靠在墙上,这几天以来他一直都在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哪里有心思去在意吃饭的事?所以他原本并不打算理会狱卒的话。
然而就在刹那间,陈泰忽然意识到了一个细节,而这个细节就来源于蹲在栅栏前端着酒菜往里放的狱卒身上,他越看越觉得这个狱卒的身形可疑,于是他站起身缓缓走到了与狱卒仅有栅栏之隔的位置,蹲下身子细细打量他。
突然间,陈泰伸出了自己的手,紧紧地抓住了狱卒的手腕,用万分笃定的口吻对狱卒说:
“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
为了能够尽快将陈泰救出来,司马师和司马懿可谓是焦头烂额,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之下,想要为陈泰翻案是难上加难的,司马师和邓艾一连在拿获陈泰的农居附近明察暗访了好几天,仍旧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一无所获之下,司马师也觉察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曹爽有意想要置玄伯于死地,又有邓飏和丁谥那样的谋士在旁,恐怕想要找到漏洞是非常困难的。”
尽管如此,邓艾仍旧没有放弃的意思,毕竟先前陈泰在司马凡的问题上卖了那么大一个人情给自己,如果现在不能够救他于危难之间,那么自己和司马凡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为此,邓艾甚至是想到了极端的方式:
“如果真的没办法可以证明颍阴候清白的话,那么就算是劫狱我也要保护他的周全……”
司马师听后拍了拍邓艾的肩膀说道:
“我很能够明白你的心情,不过眼下的情势虽然很窘迫,但是还没有到要兵行险招、鱼死网破的地步,况且就算是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凡儿和忠儿他们母子考虑吧?”
这番话让邓艾不得不又再犹豫起来,可是让他就这么看着陈泰被定罪而熟视无睹,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是长公子,我……”
“好了好了,现在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有用,不如去廷尉里见见玄伯吧,也许他能够想出什么证明自己清白的细节也说不定呢……”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司马师和邓艾来到了廷尉司,在得到了高柔的获准之下他们如愿在牢中见到了陈泰。
此时的陈泰似乎也正等着他们的到来,所以还未等他们开口,他便急忙走到了铁栅栏面前对他们说:
“你们可算是来了。”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司马师知道自己和邓艾这趟没有白来,于是立刻追问:
“你想起来什么细节了吗?”
陈泰点点头说道:
“先前我被老妪骗到洛阳郊外的农居,结果遭到了黑衣人的埋伏,老妪曾经对我说过她之所以欺骗我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小儿子被绑架劫持,且以死相逼才会被迫这么做,现在唯一能够证明我清白的老妪已经死了,而当时在街市上的行人又很少,即使有人看见了我和老妪相遇的经过,也不能够证明我的清白,而唯一能够证明我清白的人……”
“就只有那个被劫持的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