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司马昭在郭淮身边之后,司马懿立刻找来了司马孚:
“叔达,你马上飞鸽传书通知程武和钟毓,让他们马上动身前往雍州。”
司马孚从他的严肃的口吻之中听出了事情的紧急性:
“兄长,你是不放心郭淮吗?但我认为他应当对昭儿不会抱有歹意的。”
“不,我并不是担心他会对昭儿怎么样,我担心有人会利用昭儿来借我的刀杀他……”
很快司马孚就领会了司马懿的意思,他更加意识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可是你为了不引起曹丕的怀疑,命令钟毓、贾穆和程武脱身之后暂时留在邺城,让他们赶去雍州已经来不及了,不如我去吧。”
尽管司马懿始终担心司马孚会有危险,但他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司马孚的,所以他拍了拍司马孚的肩膀说:“万事小心……”
南征的大策定下来之后,司马懿开始着手另一件大事,那就是尽快扶已经被贬的曹睿重新上位,为此他想到了能够于此时在曹丕身旁说得上话的人,那就是关内侯高柔。
当初曹丕篡汉自立后仍旧留在许昌宫内,为此许昌城内流言四起,刘备和孙权利用封禅之时“大雨灭火”的契机,同时在城中暗中散布诽谤曹丕的言论,影响渐渐扩散开来,恼羞成怒的曹丕当即下令要处死传播流言的人,并且重金赏赐举报者,以至于城中很多人受到了诬告,幸亏高柔及时劝阻曹丕,并且每审查一个案件都会仔细甄别,避免了许多冤案,同时也稳定了许昌城中的民生。
自那之后曹丕对高柔那沉稳持重的政治才能十分欣赏,加上曹丕另一个十分赏识的兖州刺史王凌,也上书力荐高柔,使得曹丕开始慢慢重用他,封他为治书执法,赐爵关内侯。
曹丕决意南下征讨孙权的时候,高柔正在许昌处理迁都洛阳后的善后事宜,得知了曹丕即将南征的消息后,他立刻交代好手中的事情后动身返回洛阳,准备劝阻曹丕。
然而当他快马赶到了洛阳城门口时,居然发现当初在常山结下深厚情谊的司马懿,居然早就迎候在了城门口等待自己,老友相聚自然是欣喜不已,但高柔同时也深感奇怪。
“仲达……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柔下马之后走到了司马懿的面前,笑着他出现在这里的原由,司马懿听后也笑着拱手行礼说:“我想陛下南征孙权之事传到许昌之后,文惠兄一定会赶回来的。”
“我还正想问你呢,陛下行事怎么会如此鲁莽?你们又为什么不阻止呢?”
面对高柔一连串的提问,司马懿侧过身伸手指向成门内对他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入城再细谈吧。”
司马懿将高柔邀请到了自己的家中作客,可此时的高柔却没有什么心情和司马懿叙旧,家老上茶后不久,没坐一会儿他便起身想要去进宫觐见曹丕,而司马懿端起了茶盅拦住了他:
“如今圣旨已下,文惠兄就算是去见陛下也不能改变什么,先前陛下原本想用足智多谋并且熟悉长江沿线的蒋济担任军师,可因蒋济反对出兵而临时换成了辛毗,足见陛下对这件事的决心有多么的大,老兄你去又有什么用呢?”
听了司马懿的话后,高柔只好无奈的坐回原位:
“我在许昌之时也曾听闻陆逊以神来之笔大败刘备五万雄兵的奇闻,这样的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打败的,更何况现在吴军气势正盛,陛下想要趁火打劫恐怕难以如愿。”
“其实老兄你应该明白,陛下此次出征伐吴说到底和刘备伐吴的初衷是一样的,那就是为了立威。既然陛下没有让我们从军谋划的想法,那我们想再多也没用。”
说着司马懿见高柔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于是便伸手将茶倒掉又重新给他沏上,同时观察着高柔的反应说:“不过我确实很担心,陛下此次亲征之后洛阳十分空虚,而魏国自成立以来时日尚浅,若是前方战事陷入胶着的话,京师无人坚守镇国,恐怕……”
其实早从司马懿口中听到曹丕亲自统兵南征之事无可避免之时,高柔的心中就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只是事涉储君之位所以不敢轻易说出来,经由司马懿这么一提后他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只是长公子曹睿虽然被复立为平原王,但毕竟没有册立太子,可见陛下因当年甄夫人之死还是对长公子心有忌惮。可放眼陛下的膝下诸子之中,其余的王子年龄都很幼小,只有长公子聪慧机敏。陛下若要亲征的话,此时能够有资格担任监国的人也有他。”
虽然高柔并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的立场,但从高柔的语气之中,司马懿已经听出了他在立嗣问题上的立场,他见试探已经有了结果心中也有了底,他故意叹息说:“只可惜群臣之中看得出这件事的人不在少数,但有胆量触及陛下逆鳞提出此等谏言的人却没有一个……”
高柔知道,曹睿之所以能够在被贬为候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够重新被立为王,司马懿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他也知道司马懿的难处,于是便马上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仲达放心,我定会向陛下陈明此事。”
灵台:劝诫隐忍,暗助曹睿监国
之后高柔在觐见曹丕陈述许昌公务之际,向他提出了南征的后方隐患:
“陛下若是决心要亲征孙权的话,臣深深的为朝局的稳定感到担心啊。”
曹丕听后不明白他的意思,不以为然的笑道:“爱卿何出此言呢?”
高柔解释说:“自陛下称帝以来尚不足两年,国中的局势是因为陛下坐镇洛阳才能够稳定,但陛下若是征讨孙权的话,请扪心自问,短时间内能够打败陆逊吗?”
这个问题把曹丕给问住了,他听后也陷入了沉思,因为他很清楚陆逊的名声经由猇亭之战后已经名震天下,而孙权坐拥江东和荆襄之地,自己就算是再厉害,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歼灭陆逊、孙权也是痴心妄想,事实上他早在出征之前也已经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可是他又不愿意亲口说出这个事实,只好将话题岔开:
“爱卿想要说什么尽可直言,朕洗耳恭听。”
“陛下可曾想过,当初先帝驾崩之时朝局不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曹彰更是意欲兴兵以夺王位。现在曹彰虽然名义上被夺走了兵权,但实际上他在军中仍旧是一呼百应,陛下若是南征孙权陷入僵持,难保曹彰等未知的力量不会趁虚而入,因此京师必须有人坐镇才行。”
曹丕很快就领会了高柔的意思,他更加清楚高柔是在提醒自己册立太子,可他对曹睿始终不放心,但他知道曹睿的能力是个当皇帝的材料,加上立长立嫡的君王思想之下又实在没有其他人选,于是便用试探的口吻询问说:
“那依爱卿之见,何人堪当此等此任呢?”
对此高柔好不加以掩饰,仗义执言道:“平原王曹睿……”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曹丕手捂额头假装身体不适,便敷衍高柔说:
“嗯……有劳爱卿操劳国事,朕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让我再好好思量一下吧。”
之前曹丕之所以同意复立曹睿为王,也正是有了想要将他重新当做皇位继承人来培养的打算,只是他一想到两次为曹睿开口求情的人都是司马懿,心中不免胆怵。
为此他的耳畔不断回响起当初曹丕临终之前对自己所说的话:
“一定要提防司马懿,这个人将来一定会干涉我们曹家的事……”
他开始担心司马懿是有意接触曹睿想要干涉立储之事,所以刻意在南征之时没有携带足以和陆逊抗衡的司马懿。可是这次高柔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为此曹丕开始做出自己的打算。
公元222年(魏黄初三年)九月,曹丕在出征之前突然决定立郭女王为皇后,同时下旨在自己南征之后,由平原王曹睿监国。
得知此事的曹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在家中充满愤慨的对司马懿说:
“先生,这个皇后之位理应是我母亲的,郭女王为了在父皇面前争宠陷害我母亲,将来等我即位之后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方能血我心头只恨!”
司马懿听后马上制止了他的这个想法:
“殿下万万不可有此念,更不能有此言论。虽然陛下已经下诏让您监国,可必定没有正式册立您为太子,殿下可曾记得,当初恢复您王爵后不到十日便又立您的弟弟曹霖为河东王,这足以证明陛下对您还没有彻底放下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