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夫人俯身哭泣道:
“我真是替熊儿感到庆幸,他虽然因体弱多病早早就离开了我,但是幸运的是没有遭到你的毒手啊……可现在谁又能帮我的植儿呢?他就要被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亲手杀死了,而我这个做母亲的居然对此无能为力,你说我何以如此动怒!”
说罢卞夫人直起身冲着曹丕警告说:
“哀家今日便起身前往临淄,与植儿同吃同住,我倒要看看到底有谁敢动他一根头发!”
虽然至始至终曹丕都没有承认过自己要暗杀曹植的事实,但竟然事情已经走漏,且惊动了卞太后,曹丕为了安抚她只好将密杀曹植的计划暂时搁置。
等到送走了卞太后之后,曹丕脸上的笑容迅速就转化为震怒,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香炉。
而此时碍于卞太后之怒不敢起身的司马懿和吴质也站了起来,司马懿对曹丕说:
“王上,下臣认为此时甚为蹊跷,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们三个,为何太后她会……”
在司马懿向曹丕传达自己的疑虑时,站在他身旁的吴质始终保持着沉默,不发一言。
经司马懿这么已提醒,曹丕也觉得消息走漏的未免也太快了,一直在背后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司马懿和吴质,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将这件事捅到卞太后那里去的,又怎么会……
突然间曹丕想到了昨天夜里,甄宓曾经看过自己打算写给吴质的手书,而且她是不赞成自己这么做的,而且她平日里和卞太后十分亲近,一切的种种都指向着唯一的一种可能性……
怀着满心的盛怒,曹丕立刻离开了书房快步走到了甄宓的房中。
这时甄宓正在教年方十五岁的曹睿写字,曹丕见曹睿在场不忍发作,只好先支开曹睿:
“睿儿,你先出去……”
曹睿搁下笔后在曹丕身后内侍的带领之下出去玩耍,此时的屋内只有甄宓和曹丕二人。
甄宓隐约感觉到曹丕的眼神之中似乎有着强烈的怒火,即将要迸发出来。
终于久久的沉默对峙之后,曹丕开口了:
“为什么要把此事告诉母后?”
可是甄宓似乎并不明白曹丕在说些什么,显得有些茫然:
“臣妾不明白王上说的是什么……”
“你还敢抵赖!”
还没有等甄宓说完,曹丕便生平第一次的向甄宓咆哮起来:
“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难道你要说是寡人自己告诉了太后吗!”
见自己再说什么曹丕也不会相信,甄宓也懒得为自己辩驳,一气之下只好以沉默应对。
曹丕认为甄宓已经无话可说了,盛怒之下居然做出了极端之事: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呆在寡人的身边,那寡人就成全你,明日你就给我回邺城!”
说罢曹丕便拂袖离去,而甄宓也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打算。
等到曹丕走后,甄宓的眼眶中这才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刚巧听到争吵的张春华赶到了这里,见甄宓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独自流泪,便进去安慰她: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和王上吵架了吗?”
询问原由的同时,张春华伸手用锦绢擦拭着甄宓的脸颊上垂下的泪滴,甄宓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张春华说道:
“我明日就要回邺城了,你和凝儿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听甄宓要回邺城,令张春华惊诧不已,但同时她也表示了自己不会独自留在洛阳的打算:“如果姐姐执意要走的话,那春华陪你同去,以免姐姐一路清冷。”
甄宓听后摇了摇头,苦涩的笑道:
“现在的洛阳对我来说才是真的孤独清冷,邺城是我多年居住的地方,那里有太多的回忆,也许回到那里对我而言反倒自在一些,更何况……”
说着她轻轻握着张春华的手:“以我对王上的了解,他久久没有回邺城而是派贾逵去魏郡,正是因为他有了称帝之心,到那时司马懿也一定会长留洛阳,你若是和我回了邺城,两人相隔千里,你们何时才能重归于好呢?”
尽管自己已惨遭了曹丕的驱逐,但甄宓此时仍旧关心着张春华:
“你和他走到一起是经历过生死的,更是患难夫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法割断你们两人之间深厚的感情。也许现在你们的心中都有难以解开的死结,但我相信没有解不开的结,只是需要足够的时间罢了,你明白我说什么吗?”
提起司马懿无疑是触及到了张春华内心深处的伤痛,她对自己和司马懿的未来几乎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了,毕竟两人有着深厚感情的同时,也背负着同样深重的仇恨……
“就算是你不为自己想,可你舍得两个孩子吗?”
这句话让张春华开始犹豫了起来,甄宓笑道:
“上次司马孚在邺城携司马师和司马昭来探望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司马昭这个孩子顽皮精灵、但却生性纯良,将来必定是个可造之材,身为母亲的你可不能缺席他成长的轨迹啊。”
长时间和张春华接触以来,甄宓也深切的了解她与司马懿之间一定有着无法忽视的障碍,虽然张春华始终没有将这个障碍说出来,但甄宓和张凝内心里还是认定他们迟早会重归于好,就像自己方才所说的那样,需要的只是漫长的时间罢了……
第二天,曹丕原本打算亲自派人护送甄宓回邺城,但是甄宓却在车马迎接之前,自己独自一人离开了,她甚至没有通知张凝和张春华,甚至当她走出洛阳城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来:身着素服、轻衣简行的普通女子,居然就是曹丕的夫人甄宓。
九卿:攻其不备,袭取上庸三郡
关羽的死对于在军事上一路高歌猛进的刘备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他因此不得不停下自己继续北上的脚步,同时也时刻惦记着伐吴报仇。幸好法正在这个时候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力劝刘备不要贸然行动,应该冷静观察局势,才阻止了刘备进兵的举动。
但同时刘备又必须要面对一个自己极为不愿意看到的事实,那就是身体状况日益衰落的法正难以长久撑下去,召集而来的许多御医为其诊断之后都认为法正撑不过上半年,这让刘备心急如焚,为此他时常去探望法正并且问及军国大事。
法正虽然已经病入膏肓,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刘备伐吴的决心并没有改变,于是他对刘备说:“王上先前力主伐吴,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夺回荆州、帮关羽复仇这么简单吧?”
一向对诸葛亮这样精明厉害的人用之防之的刘备,却对法正丝毫没有保留:
“孝直,只有你最懂寡人,当今之世三足鼎立,寡人虽然夺益州占汉中、虎距西垂,可寡人很清楚继续攻打曹魏是不明智的,而孙权相较之势力比较弱,如今孙权主动撕毁盟约,夺我城池又杀我大将,寡人正可以利用这个为出师之名,把东吴彻底吞并,而后才能北上。”
听了刘备的话后,法正认可了其中部分的内容:
“曹魏和东吴相比,的确是东吴的实力较弱,然当今之世尚无一方有灭国之力,就连主公你也不例外,若是和孙权长时间鏖战必定会给曹魏可趁之机,到那时首尾难顾局势危矣。”
刘备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那寡人该当如何?”
法正答道:“依在下之见,曹魏今后主要攻打的目标是位于平原的荆楚、吴越之地,而非处于山峦叠嶂、地形复杂的巴蜀,主公不可急躁行事,要耐住性子等待时机啊。”
说到法正自身的情况,刘备忍不住悲伤起来:
“寡人本想将后事皆托付于孝直你,可现在你的身体又……”
对此法正淡淡笑道:“生命自有天数,非人本身可以决断,王上是否还在对诸葛军师……”
这句话法正虽然没有说完,却已经点到了刘备的心坎里了,他握着法正的手说:
“平心而论,诸葛孔明的才能在我之上,寡人若在世则此人不会有异心,可是倘若寡人有朝一日去了,阿斗(刘禅)他能够镇得住他吗?”
法正沉思了一会儿后看着刘备的眼睛说:“曹丕身边有司马懿,孙权身边有陆逊,臣若死后,蜀中的能臣之中唯一能与他二人抗衡,守卫王上基业的人只有诸葛亮。我之前长时间观察过他却始终看不透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这样的人固然危险但王上却不可不用,依臣之见诸葛亮应当不会倒行逆施,也不会对太子公嗣形成威胁。王上若还是对他心存疑虑的话,臣建议有两人可用,一为汉中太守魏延,二为辅汉将军李严,此二人或可起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