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荀攸的话后郭嘉默不作声,仍旧在转动着指尖的黑色棋子。
荀攸见他面无表情,便继续说道:
“你可是在曹操的面前夸下了海口,现在军中全靠着你那‘十胜十败’鼓舞着士气,大战将至,你要是想不出稳妥的办法,我想到那时兵败如山倒就不可避免了。大话仅仅是在唇齿之间,可有的时候要付出的代价却是难以想象的。”
这时郭嘉方才抬起头注视着荀攸:“的确,与之相比曹操手中的人马与袁绍而言几乎是一比十的对比,但颜良、文丑不过一介莽夫,根本不值得去担心。而放眼袁绍帐下我担心恰恰是那‘河北七龙枪’的三人,尤其是有勇有谋的张郃,这个人可不能小看。”
“呵呵,居然能够让你奉孝老弟都赞不绝口,相比这个张郃一定不是沽名钓誉之徒。”
荀攸这时的神情渐渐开始严肃起来,他将象征着颜良和文丑两人所率领数万人的棋子推至了黄河边上:“如我所料不差,不久袁绍就会命令颜良文丑二人先后率军强渡黄河,分两路直下白马和延津,如不能把他们挡在那里并消灭的话,等到袁绍后续的大军一到我们就会失去主动权。”
“不错。”
郭嘉放下了手臂,将手指间一直玩转的黑子直接放在了官渡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据点上:
“最后的决战之地就在以官渡为中心的地带,如果作战区再往南移的话许县也就没有必要再去防守了,曹操也就再也无力阻挡袁绍的步伐了,到那时还是让他迁都或者投降吧。”
正巧此时,军中传令急忙走到帐门口地郭嘉和荀攸汇报说:
“启禀两位军师先生,先前受主公之命管辖城北粮草大营的王模和周奎贪赃枉法,私自将粮草倒卖,现已被主公正法。”
郭嘉问道:“那么现在由谁主掌军备以及粮草调度?”
传令回答:“现由陈群大人引荐的任峻担任。”
“知道了,退下吧。”
荀攸让传令退去后,看着满脸心事的郭嘉似乎是看出他的心思,他走到郭嘉的身旁:
“我知道你一直对陈群抱有偏见,但是他自从来到了曹操身边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行为,据我所知先前曹操想要任用王模周奎的时候他是极力反对的,现在看来他的坚持是正确的,你就不要再对他事情耿耿于怀了,我们现在要面临的问题要比他的事情严峻得多。”
对于荀攸的话郭嘉自然能够分得清轻重,可他的眼神看上去依旧很冷峻:
“您说的没错,但是往往河水表面上越平静,下面的暗涌就越凶险……”
与此同时,身在阳翟的司马懿和胡昭也密切关注着曹操即将和袁绍展开的这场大战,尤其是司马懿,他每日守候在竹木桥边等着郭嘉自许县传来的情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论谁胜谁败都无所谓,他此刻唯一在意的是刘协的安危。
黄昏之下,夕阳的深红色光芒洒遍了许县皇城内的每个角落。
这似血液一般的光照让人闻起来不禁感觉充满着血腥的气味。
刘协站在城楼栏杆的扶手边,单手放在雕刻精美的虎头石造围栏上,他一边伸手轻轻抚摸着石刻虎头,细细的观察着它的瞳孔、它的表情、以及它那难以隐藏的尖锐獠牙……
刹那间,一个身影从他身后的屋顶上跳了下来,他手中利剑的尖刃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刘协的后背刺了过去,而刘协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机,依旧低头看着面前的石刻虎头。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也就在他的尖刃即将碰触到刘协后背的衣衫时,突如其来的另一把剑将他的剑给挡开了,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个人时,那把挡开了自己攻击的剑已经横向抡到了自己的眼眉前……
只见夕阳下的坚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黑影迅速向后撤步避开了眼前的这把剑。
然而他的后撤步似乎稍稍晚了一点,等到他退后数步时,自眼眉骨处流淌下来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左眼,他伸出左手摸了一下自己流血的部分,然后冷眼注视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眼前这个手执利剑保护刘协的人,正是虎豹骑青龙营的统帅官:曹真。
短暂的打量了曹真后,这个人意识到自己没有可能在他的保护下杀死刘协,便转身跳上了屋檐准备逃去。然而等到他刚刚跳上屋檐的时候,早就守候在那里的另一个人举起来了手中的长戟径直劈向了身着黑衣的刺客。
刺客没有想到屋顶之上还有人阻挡,匆忙之间没有防备,因此还未站稳便被被来者一戟打中了胸口,结结实实的从屋顶上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屋顶上的人跳了下来,趁着刺客打算起身反抗之前再次一戟打掉了他手中的利剑,随即将长戟抵在了刺客的脖子旁,他伸手搓了一下鼻梁居高临下的瞪着刺客:
“敢在我们中军虎豹骑的地盘上撒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时曹真将剑收回了鞘中,单膝跪地向刘协请罪:
“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一下的刘协此时缓缓侧过身,轻轻弯下腰将曹真扶了起来:
“将军何罪之有,若然不是你和曹休将军英勇救驾,朕早就人头落地了。”
刘协在曹真的陪同下来到了刺客的身旁,低声询问道:
“是何人指使你来行刺朕的?”
那刺客没有吐露一个字,曹真见他两腮略有抖动,当即对控制住他的曹休大声说道:
“文烈!他要自杀!”
等到曹休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了,刺客已经将舌根咬断,鲜血自嘴角大量流出,很快就闭上了双眼毒发身亡了。
后来曹真将这件事禀告了曹操,引起了曹操的注意,他内心里有着很大的疑虑:
大战在即,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对天子不利呢?
这件事郭嘉同样用飞鸽传书告诉了司马懿,司马懿得知后十分牵挂,他几次想要离开阳翟去刘协的身边,但是都被胡昭给拦住了,他警告司马懿说:
“不要忘记了,你昔日拜我为师的时候所立下的誓言,目前来说曹操要与袁绍抗衡,手中的天子是一张有利的护身符和出师之名的保障,相信他是不会对刘协不利的。”
为了安抚司马懿的不安情绪,胡昭特地解释说:“更何况曹操身边有郭奉孝在,他是不会让你所担心的事情发生的,所以你就安心在这里研习,不要再有其他的私心杂念。”
虽然表面上司马懿同意了胡昭的说法,但是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乾弍回:理悉时局,消顾去虑
自从刘协遇刺的事情发生后,朝廷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众人对指使刺客的幕后主谋猜测不断,但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根本没有办法达成统一的言论。
为了大战之前再次发生这种对自己极为不利的事情,曹操特地加强了部署在皇宫的虎豹骑守卫,命令曹真、曹休所率领的青龙营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事实上,曹操的内心似乎早就认定了刺客的主使是谁。
天子一死,对曹操来说是对后方的稳固造成了毁灭性的的打击,而对谁又最有利呢?
好不容易刺客的事情渐渐平息了下来,但是曹操眼下的燃眉之急却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决,甚至说局势已经开始越来越恶化,颜良和文丑的兵马已经准备开始行军南下,而自己现在四面楚歌的危机还没有得到解决,一旦自己强行使用全部力量与袁绍对抗的话,那么四周的各方诸侯就会一拥而上将自己的领土全面瓜分。
到那时不仅无法赢过袁绍,反而会陷入全面性的被动之中。
在召开军议的时候,这种不得不顾虑的担忧充分表现在曹操的脸上,一旁的荀彧、郭嘉等人自然看得明白。郭嘉冲荀彧使了一个颜色,荀彧沉思片刻后对曹操说:
“主公不必忧心,袁绍大军虽众但是目的很清楚,那就是直取都城许县,从而达到自己控制皇室的目的,所以根本无需分兵迎敌,我想他的进军路线是十分明确的。”
一旁的荀攸接过话来:“不错,根据我和奉孝的推测,袁绍的行军路线必定是沿着黎阳南渡黄河,而后深入穿过兖州腹地直取许县,所以只需要把精锐军队部署在以官渡为大本营、自河内至鄄城之间设立防线的地带即可,这样一来避免了兵力分散的不利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