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天晚上也只是参加一个综艺的录制而已。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当帅气温暖的他,站在舞台上与主持人说说笑笑时,突然的。就是突然性的,他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然后就这样回来在房间里呆坐了三四天。
外面强烈的光线从没有掩合的窗帘缝里打进来,他的背影只剩下一个轮廓来。
一个看起来似乎很悲伤的轮廓。
下午的时候,洋流过来了。进来后她问阿亚“他还是老样子?”
阿亚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说:“不吃东西,也不说话。也不允许我进去。”
洋流没说话。径直穿过客厅,走向连贯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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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累了,那么休息了三四天了,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揉脸打开卧室的灯,她自顾自的在床上坐下来,几乎都没看连贯一眼,继续说,“但如果你是心情不好,又或者想要玩抑郁症这一套,也没有问题,我会给你请你心理医生过来。”
连贯面朝着窗口,把背影留给洋流。长时间的不吃东西和说话,让他的声音有些发哑。
连贯盯着从帘缝里招进来的阳光,两只眼睛像是深渊般漆黑无神,他没什么情绪的叙述起来。
“这几天我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都是一些犯错的往事。”
“有一次我跟朋友踢足球,不小心把足球踢向了领居家的窗户,当邻居愤怒的跑出来询问时,我真的害怕极了,于是就把责任推在了朋友身上,然后朋友就被他妈妈牵回家狠狠打了一顿。”
“还有一次我的语文书忘记带了。当时班主任很凶的,如果被发现忘记带课本,那肯定会罚的。所以我就偷偷的拿了同桌的书,后来同桌被班主任拎去了教室外面罚站了一上午。”
“还有什么,初中早恋被发现了。于是就谎称是对方先骚扰的我,我是不想被她骚扰,所以才被迫答应跟她在一起,然后……她就转学了……”
“似乎还有什么,总之很多,很多。我真的犯了很多的错,但是后果却都是让别人替我承担的。”
洋流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点划划,头也不抬的问,“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连贯面无表情的脸上,沉默了五秒后,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来。
洋流语气里敷衍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女人是不会真的关心自己的。
对她来说,他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商品。
她对他的关心,只会体现在他不想工作的时候,又或者受伤的时候。
记得有一次他的脸不小心摔青了,洋流还担心的陪在身边好几天。一直确定他的连没有事情后,她才放下心来。
不管他惹出了什么事情,她都会替他摆平。
是会错了意。还以为她是把自己当作人来看待的。以为她是宠爱自己的。
于是放纵了性子,养成了一身的坏毛病。
但其实,她只是害怕他毁了容,没有利用价值罢了。
父母死后,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渴望被人关心。渴望被有能力有社会地位的人关心。
比如洋流这样的人,而不是那些只会尖叫喊他名字的粉丝们。
就像是他针对乘鹤的原因。也是因为在他知道当初满身荣耀的揉脸,甘愿为了乘鹤,而败光了她所有的骄傲和荣光。
他的针对。其实是百分百扭曲下的嫉妒罢了。
连贯从椅子里站起来。
他转身望着洋流,模糊的光线里,他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来,“吶,如果我死掉了,你会害怕吗?”
洋流打字的手停了下来,目光从手机屏幕,转移到连贯这张俊美的脸上,她缓慢的笑了起来,“我要培养出另一个你来,也是非常容易的。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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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关心自己。也不会相信自己。
就像是连贯告诉洋流,一个星期前剧组的道具匕首,不是他撤换成真正的刀子。
她也只是用那种写满“你接着狡辩”的眼神望着他。
然后满口冷漠的告诉他,无所谓是不是。反正圈子里就是需要这种劲爆的新闻,来提升知名度的。是也好不是也罢,她都可以把事情处理好。让他不需要为这件事情担心。
几乎全剧组的人,都认定是连贯私自换了匕首。因为他们都看见了连贯在道具那里出现过。
但其实呢。连贯换掉的道具是番茄酱。他在番茄酱里加入了辣椒精油。就是那种手碰一下就会烧起火辣辣的感觉。
他只是想要恶作剧一下而已。
刀子不是他换的。
但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换掉的。媒体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种不被所有人相信的感觉,就像是把拎起来用力的丢尽深海里。是那种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海水,被孤立无援营造出的巨大孤独所吞噬的感觉。
至于这几天的颓废。
说不上来理由。那的确像是在一瞬间回到了青少年时期的时候,是那种把错误推给别人,看着让别人受罚时。那些内疚和自责感是洒进心里的凉水,冰冷冷的,很不舒服。
那一晚在突然上,也是被这种感觉突然扼住了胸口。甚至在恍惚间他还听见了耳光的声音,以及鲜血流淌成河的血腥味。
那一瞬间像是被一个情绪怪兽,吞噬掉了所有的积极情绪。负面情绪像是潮水般淹没了过来。
险些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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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告诉你,那把刀子不是我换的,你相信吗?”
连贯从剧本里抬起头来,他望着正在剥瓜子的揉脸,巨大的黑色墨镜下,看不清楚他眼睛里的情绪。
揉脸没有抬头,简洁的回了一个字:“信。”
墨镜背后的眼神里,有一些光芒从眼底里浮动起来:“你……为什么相信我?”
揉脸抬起头望过去,强烈的光线让她皱出了立体的眉眼,没有嘲讽,语气很静。静的盛夏午后空旷的林荫道,蝉鸣撕裂出浓郁的凄凉来。“因为我知道你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我的相信。”
墨镜遮掩下的眼神是开始变得忧伤了。黑漆漆的,像是月光下的一小摊墨水,他低着头,轻声问:“似乎以前的乘鹤,也跟我一样很恶劣吧。”
揉脸顶着烈日下自己的阴影,目光在一瞬间变得遥远回忆起来。
很久之前的乘鹤,他喜欢耍脾气装大牌、挤兑同公司的新人。
抽烟喝酒说脏话、背后恶意谣传艺人的谣言。甚至把圈子里当红明星的照片P成遗照,遗照背后写满恶毒的诅咒。
等等又等等。
但人就是这样前后不一的。
坏人慢慢的变好了,她们就会忘记坏人之前的种种恶性,并且原谅他。
而好人满满的变坏了,她们忘记好人之前的种种善举,并且仇恨他。
揉脸的嘴角是扬起了嘲讽的弧度的她说,“准确来说,是比你更恶劣。”
“那你又是因为什么,会为了那样的他,而毁掉自己一身的荣光?”语气里掺杂是疑惑,还是怀疑,又或者是连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
揉脸的脸是山顶堆积的朦胧大雾,她没什么表情的说:“这是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连贯被揉脸的态度激怒了,甩手将手里的书朝她的脑袋上砸了过去。“你真以为自己是洋流养的狗,我就不敢对你动手了?下次再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就在你的嘴巴里塞满狗食!”
揉脸只是嘲讽的笑笑,却没在说话了。低头继续剥瓜子。烈日把她的身影倒的漆黑。
而这一切被刚拍完戏休息的乘鹤看在眼里。他望着坐在草地上的揉脸,眼圈不由的发涩起来。
她本不该是这样的。
当乘鹤暗痛的双眸抬起来,朝着连贯望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洋流跟导演交谈完回来了。她坐在连贯旁边的藤椅上。
揉脸把剥好的一小碟瓜子仁递给她,揉脸看都不看一眼的接过来,然后倒进了藤椅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又把小碟子递给揉脸,“接着剥。”
海螺刚好经过,她安静的看着揉脸沉默不语的接过小碟子,然后坐在草地上,顶着毒辣的日光继续剥瓜子。
像是胸腔里着了火。火星四处蔓延。血液全部逆流冲向脑门。
海螺看了一眼揉脸,心里像是被灌进了冰凉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