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住阎齐,不知是不是睡花了眼,阎齐眼底闪过一丝伤心。
他继续压着她,直截了当解了中控锁,眼神却移向窗外:“衣服穿上,下车。”
四月,半山上,夜深人静的景区门口寒风阵阵,一栋四五层高的白色房子屹立在山林中,颇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意思。
这是川城著名的景点“一棵树”,每回电视里播《鸟瞰新川城》都有这个镜头。
祝初一没踏进去过。小时候是因为没人带她来,长大了工作了,又疲于游山玩水,她时常觉得人活着呼吸就很累了,玩儿是更累的事。有闲时间她宁愿睡觉。
而且在一个地方住久了,会麻木,缺少感知能力。她也没那么多闲钱和闲暇游山玩水。
“这么晚,都关门了”,祝初一被阎齐搂着走,嘟嘟囔囔抱怨。阎齐步伐跨得很大,一步当她三步。
阎齐瞟她一眼,没说话,领她进去。可能是事前打过招呼,竟有守门的接应他。
男人拉着女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口不停歇直爬到顶楼。
祝初一喘气,上气不接下气。阎齐也喘气,咳嗽两声。
顶楼静悄悄地,没灯,黑压压的,一整面墙全打成落地窗,视野开阔,间隔放着望远镜。
窗外是川城闻名全世界的夜景,夜有多浓,灯光就有多深。
窗内是他们俩的喘气和不可抑制的心跳,酒有几分醉,情有几分真。
阎齐从背后圈着祝初一,头搁在她肩上,她脸红得胜过牡丹,不知是睡太久缺氧还是爬楼爬热了,他笑得不正不经,“别急,晚上有时间让你喘。”
祝初一扭头警惕瞪他,生怕他不分场合乱来,一蹦离了阎齐三米远。
动作太夸张,祝初一心虚拿出手机看,明亮的屏幕刺得眼睛流泪,语气仍然不太好,“大晚上来这儿干嘛,来打鬼?”
阎齐觉得这女人不识好歹,这么明显的事非打破沙锅问到底,兴致有些阑珊了。他也按开手机,时间23点29分。
他走向窗边,那里摆了一排望远镜,他随手摆动着一个,修长的手指调节角度,眯着一只眼。
这个视角,这个时间的川城落落疏疏的灯火,似散装的星辉。他曾在海上看过星空,漆黑的无人海举目无边界无光亮,但只抬头,浩瀚星空直接显示出一个接一个明显的星座。
明明灭灭的光从他头上穿过,投冰凉的石地上,一道克制的颀长影子。
祝初一看着他的背影,数着自己的心跳,在跳出胸腔前,不可抑制吞了吞口水,结果嗓子很干涩了。她能快狠准抓住客户的要求,完美完成一次商务口译,但她此刻猜不透阎齐。
或者说,她不敢。
“老子闲得慌,专程带你来吹风,可以吗。”
阎齐转过头来,恨铁不成钢地盯着祝初一,仔细听,声音发闷。那表情似乎还有一丝委屈。
祝初一顿感莫名其妙,低声接道:“噢,来看夜景啊,不早说,其实楼上金鹰景色更好。”
俩人不知道怎么了,今晚说话一个比一个冲,心里想的跟说的完全不一样。
祝初一呢,是怕愿望成真。阎齐呢,是怕愿望落空。一个害怕得到,一个害怕得不到。这两股势力持续了快一年,终于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阎齐骂了句,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袋,朝祝初一走了几步,扔了过去,“祝初一,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祝初一没接,原地懵了。纸袋从她胸前滑落,其实没打着她,连衣裙跟着摇曳,啪嗒一声响落地。她抬眸静静看他生气。
“我装什么了?神经病啊。别跟我这发邪火。”
牛皮袋子躺在地上,像没人要的孩子。
阎齐勾着唇,苍凉的笑了起来,像在笑自己傻,笑里淬火,直直酌伤祝初一的心。
“捡起来。”
祝初一皱眉偏过头,深深吸了口气,没动。
阎齐低吼道:“我他妈让你捡起来!”
祝初一忍住哭意:“少发疯!”
她从没听过阎齐朝她吼,这会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大多时候的阎齐都是不正不经地眼含笑意,或是不知羞耻地索取,或是大大方方地让她。
不知不觉中,一向任人搓扁揉圆的祝初一也养出了小脾气,会使小性子,被惹急了也让他“滚”。
她也委屈了。
阎齐记得今晚看到祝初一时,她睫毛上的湿.意,那时候心被捏了一下,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伤心。
“对,我就是发神经,就是犯贱,满城找人,巴巴赶过来给你过生日!”
“是谁他妈说不想再自己一个人过生日,说得那么可怜,我看你狂欢得挺起劲啊,我要再来晚一步,你他妈明天早上起来是不是在别人床上了。”
祝初一愣了,她有说过吗。可能是在半梦半醒的吉隆坡高楼,也可能是海边那晚的月色太美,她没忍住。
眼里终于起了雾,怎么也挥散不去。她悄悄侧过脸,让那雾慢慢蒸发,成了雨滴。
空荡荡的观景台,两人各执一端。中间有条无形的界限。他们玩的这场游戏,叫不能说真心话。
他们说好了的,不谈感情,不成文的约定。祝初一不敢再走出那一步。
阎齐冷哼了声,从她身边走过,带走一阵风,三两步下了楼。
蛋糕会长胖,蜡烛会熄灭。
没关系,你有我。
我带你看万家灯火。
山头连着山头,牵搭城市,最好还连着浩瀚星空。
璀璨辉煌永无阑珊,莹莹渺渺永无熄灭。
就让万家祝福在你脚下,都在祝福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好半天,山下灯火有团灭的趋势,祝初一弯腰捡起牛皮纸袋。拿着也不重,是什么?她拍拍灰,摸到封口,绕开封口的白线,一圈一圈绕开,抽出里面的东西。
最上头是个暗红色封皮的证书,摸着凉凉的,如同她颤抖的手指。
借着暗得不能再暗的光,她勉强看到几个字 —《不动产权证书》。她惊讶,忘了站起来,蹲在地上翻开。
第一页,户主的冒号后,是祝初一的名字,只有她。
祝晋鸿留给她的那套房子。
☆、Chapter 11
阎齐返回的时候,看到祝初一坐在地上,大有在这里过夜的准备,就靠在楼梯的一角,缩成小小一团,装行李箱里就能打包带走。看得人心疼。
他皱眉,弯腰就给人抱了起来。
阎齐带祝初一回了南山那套林语堂。
一进门,钥匙一扔,祝初一的裙子连着红色内.裤被恶狠狠地剥了下来,捏成一团揣进自己裤袋里,蕾丝的,丝滑的。
“还挺迷信,红色能辟邪吗?”
祝初一难耐扭过头,头发丝粘着鼻尖,用气音说:“不要你管。”
“你看我管不管得着。”阎齐咬她,咬她的耳朵。
说荤话,祝初一永远不是对手。
阎齐好生气,早过十二点了,竟用来吵架了。
祝初一被掰得疼,在阎齐身上又拧又掐,“你也喝酒了?”
阎齐忙活一阵,把她内衣扯下来。
“你尝尝。”
“臭。”祝初一笑着推他。
阎齐故意朝她唇边吐气,从她的嘴边亲到下巴,指甲刮着她的胸。
祝初一堪堪靠着墙,发间湿汗。饿狼扑食。每次跟阎齐做,她脑子里只这四个字。无人区里饿狠了的狼,能跟着目标不停歇,直到吞入腹中,吃得骨肉渣子也不剩。
阎齐也爽了,整个人刹时亢奋,像在沙漠里疯狂的开车,不顾油门和行人,一冲到底,失重感和速度感攀升到了极致。
“以后在这儿蹦迪怎么样”,他打了下祝初一,“扭啊”,他亲祝初一的鼻尖,舌.头挑开那小撮头发,大手又打一下,拿最低哑性.感的嗓音诱惑她,“扭啊”。
要疯了,祝初一破碎地出声,幽幽噎噎,如泣如诉,如迷失魔鬼雅丹的无人区玫瑰。
指甲抠着阎齐的背,弯弯的深深的痕迹。桌上有一株鲜花,落下一片带水珠的花瓣。花开到全盛,就是衰败。
祝初一时时刻刻都在衰败。
她咬牙撑过那阵,挑衅他:“你是不是误会了,咱俩没有以后啊。”
“呵,脾气挺冲。老子给你治治。”
阎齐架着祝初一往二楼走,两人都不好受,你来我往,一下一下,深入浅出,跟灵魂过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