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她这心疾以前就有,只是这次发作的更严重罢了。
秦音收回手,听老大夫继续胡说。
老大夫捻着胡须,说:“心疾还需心药医。必要做出决择的时候,你得站在她这边,让她放心。”
“这个也没问题。”齐辰道。
秦音的心,又再一次的出现破裂。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相信他;而另一个声音则说:他在骗取你的信任。
两个声音在脑海交织,最终被后一种声音压下去。
“好了,你出去,我要跟病人单独聊两句。”老大夫以命令的口气,对齐辰说。
齐辰看着秦音,寻求她的意见,如果她要他陪,他一定会留下。
秦音望着老大夫,又看着他说:“我想听听他说什么,你有事先去忙。”
齐辰不放心地说:“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叫我。”
秦音点头。
屋子里只剩两人的时候,老大夫立刻坐正身子,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说:“公主。”
秦音问他:“你想通了,助秦氏一臂之力?”
老大夫道:“卫北斗曾发誓,誓死效忠秦氏。此生忠于秦氏,亡于秦氏。老夫跟先王错过一次,先王拿命填补,老夫幸留一命,以弥补过错。所以,卫北斗愿率卫氏北上,替秦氏收复北边江山。”
在此之前,秦音与卫老将军有过一次会面。
那是在扶桑离开不久。
两人在茶楼相见,卫老将军,被她请入厢房。
秦音来上郡不久,就在查寻卫老将军一家。能来上郡,也是因为之前,听到风声说,卫老将军曾在这里出没过,她就是来碰碰运气。
遇上洪氏,引来扶桑,完全是个意外。
她的运气,可以说是非常之好了。通过扶桑了解一点雪氏的态度。在茶楼里,又恰巧见到真正的卫老将军,只是,卫老将军似乎在有意躲避她。
一见面,卫老将军,就是一副浑浊的状态,精神头很不好,与寻常的老头子没什么区别。
“小姑娘,你找老头子什么事?”他坐姿狂放地说。
秦音代先祖秦王,礼贤下士说:“卫老将军,秦氏需要你。”
卫北斗拍拍身上的灰尘,溅进茶水杯里,又掏掏耳朵,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是先太子秦赋的孙女,秦音。你曾在先帝面前发过誓,要誓死效忠秦氏,你忘了吗?”
“什么秦氏,我不认识。她又不是我媳妇,我干嘛要记得她。”
接下来,不论秦音怎么说,卫北斗就是不为所动。
秦音想过放弃,想过一走了之。但是,秦氏什么时候能复国,只凭她与秦丰两个年轻人,或者说是秦丰一人之力,没有得力的将领,秦氏迟早得完。
能将南赵,逼得退居南隅,也只因为天灾人祸,让秦氏抓得一点可乖之机而已。
不得已,她求过哭过放下尊严过,卫老将军就是顽固不化。
最后,她居高临下,以秦氏之主的身份,命令他坐端正,说:“你是秦氏的老将,既然许身为秦氏,就得为秦氏守好江山。可你做到了吗?在秦氏最危难的时候,你在哪里?在秦氏被赶尽杀绝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违背了,你对秦氏的誓言。你是叛臣,是逃臣,亦或是懦夫。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赎回自己的过错,替秦氏拿回北边江山。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在她说到誓言,说到懦夫的时候,卫北斗的眼皮子狠狠一跳。他的懦弱,导致秦氏现在的下场,是他的错。
她太像先王了,说话的语气也像。
卫北斗失去的信心,因她再次重燃。可是,注定的结局能改变吗?
他没有当场答应她,他说:“给我时间,我需要考虑。”
秦音道:“我不会很有耐心。没有卫氏,还有陈氏、张氏,供我选择。”
卫北斗:“臣,我明白。”他差点开口称臣。
秦音听到了,当作没听到。扶桑跟她说过,卫老将军一直在城内游荡,并且在扶桑找到他后,有意无意的一直在暗中观察她。
距离上次见面,不到半月的时间,卫北斗自动寻上门来,表示效忠的决心,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但是,秦丰现在命在旦夕,卫老将军得尽快动身才是。
秦音起身走到桌边,倒两杯茶,一杯推给卫北斗,说:“卫将军,我以茶代酒,祝你和将士们,一路顺利,一举拿下北方所有城池。”
卫北斗端起茶杯,双手持杯道:“谢公主赐酒,臣必当,竭力以赴。”说罢,一仰而尽。
秦音亦是。她放下茶杯,将秦氏的一半未来,托放在他手中。
“什么时候出发?你的家人可会跟随?”秦音问。
卫北斗:“东西收拾好,大概明后天就会出发。卫氏男儿上战场,女儿也不例外。公主不必忧心。”
这点,秦音倒是知道。
卫氏,不论男女,皆是要上战场,历练一番的。所以,卫氏的女儿不好嫁,要嫁也只能是嫁给皇室,成为皇妃。至少,身份相匹配。因此,也造就了一二例悲剧,不过,大多数还是过得幸福的。
“公主,臣有两句话想对公主说。请公主当听一二。”
“请说。”
第29章
卫北斗看了她胸前璎珞一眼,说:“当断则断,不受其乱。公主身处险局,以自身为饵,牵一发而动全身,心不能乱不能慌。”
秦音:“我无法做到。”
是的,她无法办到。是人,总有弱点。她无法从别人的话中分辩假意真言,便都不信、不入耳,免受其伤。
卫北斗:“公主既然踏上太上之道,随心所欲便是。有时候,跟随心的选择,未必是错事。我观齐家小子,不是个巧言令色之人。公主可听信其一二。”
身为王者,最忌犹犹豫豫。信则信,不信则不信,错了便错了。总比,反复无常,理不清好。结局能不能改变,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卫老将军为自己的誓言,即将为秦氏奔赴战场,秦音知道自己不能拖后腿。她说:“将军的提醒,音,会铭记在心。”
卫北斗放下心,大踏步走出屋子。
齐辰在外面,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只听到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口,老大夫哈哈大笑着拉开大门,拍着他的肩膀,那力道差点把他拍进地里去。
“小子,你运气好哇!”
老大夫说了一句令齐辰莫名其妙的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齐辰看着他的背影,转身进了屋子。
他为秦音设计的房间,很深,很长。是以,里面的人小声说话,外面的人,是听不到的。
“坐。”秦音率先招呼他坐下。
齐辰听话坐下,他有太多话想问。
秦音给他倒杯茶,同坐下说:“大夫给我开了副良药,你不必忧心。”
齐辰还是有点担心地问:“老大夫,真的能治好你的病?”
秦音笑:“是。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一半良药。”
秦丰昏迷不醒,卫老将军适时出现,可不就是她的一半良药。可听在齐辰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齐辰这次一口茶水喷出来,咳个不停。
“咳,我没事,你不用管我。”齐辰慌乱得用袖子胡乱擦着嘴,又用袖子去抹桌上茶水。试图用他的袖子擦干桌子。
秦音提醒:“桌子已经干了,不用再擦了。”
“哦,好。”齐辰坐端正,心中很不平静。
难道她的口味,这么重。喜欢老头子,却不喜欢他这个青葱少年。那老头子,看起来,年纪大的很,得有七八十了,满脸的褶子,除了力气大,哪里比得上他。
哼!什么老大夫,什么心疾,原来是勾引人家老婆的。
秦音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又误会了些什么,她说:“你说你的家人寻来,你为什么不想回去?”
她对齐氏的了解,部分从表兄陈思忧的口中得知,部分是她调查齐辰的身份得知。她知道,齐家这一辈有三位公子,齐大公子齐逸与齐三公子齐辰是一母同胞亲兄弟。齐二公子齐浚是庶子。
齐逸是齐氏的翘楚,文韬武略不凡,是齐家未来的家主。在齐大公子的光芒下,齐浚与齐辰,显得黯淡无光。
齐浚靠着武艺,在赵氏眼中有一席之地,也得赵氏的重用,只不过没有齐逸出彩。而齐辰,就是彻头彻尾的不显山露水了,且多病多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