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爹蹲下回:“因为我们是皇族,所以我们的玉是黄色的。等爹爹老去,这块黄色的玉,传给你,你再传给你的下一代。”
“哦!阿音懂了。我们皇族,玉才是黄色的。”
皇族的佩玉是黄色的和田玉,历代帝王,除却秦氏,没哪一个以黄玉为传承。现在的赵氏,急想寻得一块正宗的和田黄玉,作为皇族象证,以证自己是正统。却不知,和田黄玉天下难寻,秦氏也只有三块,一块佩戴在当权者身上,一块佩戴在传承人身上,另一块在秦氏陨落时,下落不明。
眼前这块玉,麒麟形态,黄色纯正,温润异常,是久戴之故,赫然是秦氏三块黄玉中,下落不明的那块。
“看呆了,是不是很值钱?”洪如如拿手盖玉。
秦音问:“这玉你哪来的?”
“有位故人,急着用钱,当给我的。”洪如如观察她的神色。
当掉?秦氏的黄玉,居然有人舍得拿它去典当。也是,秦氏都陨落十六年了,拿着秦氏的黄玉光明正大的去典当,肯定会被盘问,不如悄悄地当掉,谁也不知道。
但是,洪家敢收这样一件不同寻常的货品,当真不知道它的来历吗?
洪如如在试探她。
秦音抬眼,是洪如如烔烔有神的目光。她说:“你那位故人,身份不简单。”
洪如如回:“是啊!很不简单呢!他祖上是前朝的护国大将军。不过,现在没落了,靠着典当度日。”
“你给了他多少钱?”秦音问。
洪如如奸诈一笑,伸出一根食指,秦音猜:“一万两。”
“不对,你再猜。”
“一千两。”
“嗯!”洪如如还是摇头。
“一百两。”秦音说出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最低价。
洪如如报出最终成交价:“十两。他问我要价一百两,我给了他十两,他欢喜地捧着银票走了。十两,我就得到了这么个宝贝。”
十两?堂堂秦氏传承黄玉,只值十两银子。秦音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又像所有滋味混在一处,难以言喻。
“这玉。”她抚摸着玉说:“你打算怎么处理?”
“看你这么喜欢,你出一千两,卖给你好了。”洪如如拉起她一只手,把玉往她手中一拍,说:“我们是姐妹,这个价卖给你,够意思吧!”
卖进十两,卖出一千两,溢价一百倍,也只溢价一百倍。秦音说:“成交。”拿起手中玉,仔细打量,一千两算什么,一万两它都值。
“今生能有你这个姐妹,我太喜欢了。”洪如如抱着银票,数了又数,才放回怀中妥帖收藏。
看在钱的份上,洪如如又透出一个信息给她,“朝中向所有商人征收买卖税,税率高达店铺营收的七层,你要做好准备。”
秦音愕然:“这么突然,不怕商人联手反抗?”店铺收入七层尽归朝廷,根本不给商人活路。
洪如如想了想说:“不知道啦!我也是听我爹说的。他的朋友在南朝廷那边有店铺,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秦音问:“你们家打算怎么做?”
洪如如:“减少店铺开店时间,一天只卖一层货,到时间就关门。”这叫你不给我活路,我不给你活路,大家一块玩完。
秦音道:“这是个好办法。”任他们查账本也发现不了什么问题。
“是吧!这个方法是我想出来的。”洪如如得色。
秦音浇冷水:“不过,人家要强制你开门迎客,你要怎么办?”
是哟!他们家收入这么少,一定有问题,不查到底才怪。洪如如笑不出来了,拽住秦音的胳膊,说:“你有什么办法?”
秦音神秘一笑:“等。”
“等什么?”
“等时机。”
第17章
大赵北边完全沦为乱贼的天下,逼得朝廷南迁万里,才得以安稳。刚安顿好的南赵朝廷,便迫不及待地向子民征收赋税,以安世家权臣的心。
催收令下发至各郡各县,并有明确的任务,不能完成者,丢掉头顶帽子是小事,抄家灭族才是灭顶之灾。
上郡比别地繁华些,是历朝历代战乱波及不到的地方。是以,这里的赋税向来比别地的繁重,本次也不例外。
城中百姓还好,可怜的是城外的百姓,一年到头竟半点存粮不能留用在自家,还要再交一次赋税。现在,城中到处是头上插着草标卖儿卖女的父母。
“好可怜哦!”洪如如坐在茶楼上,看着窗外凄凉场景,狠狠地叹一口气。
秦音附和:“太可怜了。”
洪如如坐正,说:“音姐姐,我想帮他们。不如,就卖下他们,到店里干活,或者让他们做点别的活也行。”
秦音摇头:“你帮得了他们一次,帮不了他们一世。他们的命,不在你我手中,也不在他们自己手中。”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
说话的功夫,楼下已经冻死了两个未着赤缕的孩子。
“我受不了了,我要去救救他们。”洪如如起身便走,她见不得母亲失去孩子。
秦央拦住她,洪如如转身说:“你不去,不能阻止我去。”秦音示意秦央放开她。
楼下斜对面,两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紧紧抱着孩子的尸体,阻止别人的抢夺。
昨夜又下了一夜的大雪,没了食物的人,什么都敢吃。大多数孩子的命,在乱世饥饿下,成为部分人的口中粮,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一碗热汤送在两位母亲眼前,两位母亲表情反应一致,夺过碗便咕咚着往下吞咽。趁着她们松懈之际,怀中的孩子迅速被附近徘徊寻找食物目标的人拽走分食,亦无察觉。
“你们......”洪如如说不出话。眼前的场景给她的震憾太大,她反胃般地找到某个墙角处,大吐特吐。
一块丝帕出现在眼前,她抬头:“你是不是知道他们会这样做?”
“是。”秦音回。
洪如如苦笑:“是我太天真了,害了两条人命。”
秦音扶着她回茶楼,抱着她安慰:“不是你的错,她们本来就活不过今天,她们的孩子亦是。”
“有没有法子救救他们?我知道你能行的。你去年冬救过多少人,今年也一定行。”洪如如自她怀中起身说。
秦音仍是摇头:“不是不救,是不能救。你没看见,只有我们店铺附近聚有大量的饥民。这是一个陷阱。”
洪如如用手擦干眼泪,说:“是谁?我要是找出他,一定狠狠地骂他。”
“骂谁?”一道柔和男声适时响起。
洪如如整理一下仪容,快速坐正。
“扶桑公子。”秦音打声招呼。
扶桑坐在侧对面,仍是扇子遮住大半脸面,只余一双宛转多情的眼睛露在外面,洪如如的身子越发的僵硬了,不自在地撩着头发。
“扶桑公子今日来,有什么要事吗?”秦音问。
扶桑淡然道:“几日前,我托洪姑娘的手,向嫂夫人献上的黄玉,可还满意?”
洪如如口中的故人是他,秦音回:“很满意。黄色的玉很稀有。”
“满意就好。这玩意儿有价无市,一千两卖给你,不吃亏。”
秦音很想揍人。
“所以,你来只是告诉我,玉很值钱,卖给我是亏本生意。”
扶桑:“我可没这么说。毕竟,我是一个良善的人,见不得有人遭难。”
秦音:“可我听如如说,玉是她花十两银子卖下,扶桑公子已经窘迫到如此境地了吗?”逗着她很好玩?
扶桑承认:“是啊!我一路南下寻找好友,本想找到好友接济一二。不想,我的好友,也就是你的夫君,不记得本公子。想寻嫂夫人你直接开口借钱,不太好张口,只好假借洪姑娘的手,把曾经得到的一块黄玉,转献给嫂夫人,获得一笔大钱周转。”
怪不得今日穿的这样招摇,像齐辰信中提到的花蝴蝶,秦音心中吐糟。
扶桑问:“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得到这玉?玉又是什么来历吗?”
秦音等的正是这句话,回:“反悔了?想要赎回它。”
“你真的不好奇玉的来历吗?”扶桑再三询问,他说:“前朝以黄玉为传承,他人不得擅自拥有。今有佩黄玉者是为正统的说法。据我所知,十五年前,前朝太子一脉尚存人间。五年前,前朝太子之子庆,被齐氏发现死于箭下。秦庆育有一女,出生在前朝覆灭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