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岂止要逆天,我瞧她简直是走火入魔,执念太盛了。她上回强求已然让天后甚为不满,闻说天后特意到东荒去数落了怡乐元君的生母一通。”祝昴星再三确认茶水已是凉了三分方才递于姬媗嘴边,看着她低头喝尽,他这才舒心一些。
“毕竟牵扯到天宫宫闱,此事也算不得天后无理取闹,天帝与怡乐元君的生母纵然体恤,奈何也不能由着她胡来。”姬媗想起那日怡乐元君请她绘画之时的崇拜却不似是装的,倒是真心实意的。
祝昴星的言辞里仍旧是对怡乐元君主动投怀送抱之事心存芥蒂,他是喜欢美人奈何也绝非所有美人皆能入眼的。加之,太过主张投怀送抱的美人,他祝昴星会“逃跑”的,他从不相信天下间有此等便宜的好事。
午膳后涂姮与祝昴星在下棋厮杀,而涂山诗则与姬媗在厨房里鼓搞点心。姬媗与涂山诗从前也算是泛泛之交。不过两人也仅是认识罢了,她是北荒女君与涂山诗的阿爹子音帝君同为仙僚,是以涂山诗只得沦为后辈,纵然见面不少,奈何也鲜少一起如现在这般腻在一处谈天说地。
她知晓涂山诗乃是四海八荒六合中的第二绝色,也是头一回这般近地细看她,涂山诗虽是个五万岁的神女,但她的皮肤当真是晶莹剔透,不似她这种病态的苍白。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高攀了祝昴星,依他的丰功伟绩诚然与怡乐元君也很是般配的,她虽是不懂为何他不甚喜欢怡乐元君,却也猜不透他为何会喜欢自己。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个累赘,是以一直对外谎称自己乃是个断袖,独自活到了这般年岁如今才初尝“情”这一字。
“师娘为何这般看着我?”涂山诗失笑地一问,因着姬媗本就是有哮症的,是以她不敢让她靠得太近以防扬起的面粉伤着她。
姬媗的双眸状似看着她,但眼波流转之时,时而悲切,时而雀跃,时而忐忑,这般小女儿态的她着实娇俏。这女娲后裔乃是天蛇,加之她身上有着天龙族的血统,是以与玄水真君也甚是门当户对。
“······其实我身边的朋友不多,我也鲜少离开北荒之境。”从小她就如一头金丝雀般被囚禁在一个又一个的鸟笼之内,许多人、许多事不过是从旁人之口得知一二。
这青丘公主乃是四海八荒六合中的第二绝色,诚然与姬灵上神相较之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似姬媗她,虽是同为姓姬奈何却是家族中姿色最为逊色的一个。更何况,这青丘公主何其丰肌弱骨,不似她这般瘦削让人索然无味。
“虽说你是师娘,奈何你也不过是个桃李年华的女子,诚然是师傅高攀了你。不若我继续唤你‘姬媗’可好?”涂山诗小心翼翼地把从模具里倒出来的糕点逐一放入蒸炉里蒸煮,在青丘之时她和涂姬最喜欢的便是腻在一起谈天说地又或是研究糕点。
姬媗点头如捣蒜,有些事儿她也不便多说,因着她那时虽在西王母处,奈何西王母也很是怜惜她的身子羸弱,鲜少允许她跟同门追逐的。“涂姮上神与你是如何认识的?”
“我与姮哥乃是历尽三世方是修得同船渡。姮哥鲜少拿自身的不幸作文章,他虽为仙胎却一生皆为下下签,旁人一辈子的苦难,他八万岁前已然历尽。如今终是放下心中枷锁,这日子才算是好过些。诚然,姬媗的生活并不坏,何必纠结着这些有的没的?”成了亲,涂姮的眉头不再紧蹙,或许他已从自身的泥沼中爬过来了。
涂山诗的话让姬媗有点意外,涂山诗说她的夫婿涂姮上神乃是东荒狐族的战神,为了青丘安稳一直忍辱负重地独自熬过了三万年。
“涂姮上神当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涂姮素来说到做到。姮哥说,师傅虽是吊儿郎当,可在大事上绝不含糊。加之,师傅的性子颇为随性,交友从不讲究身份,上至天帝真皇下至地仙、散仙,四海之内皆为友。诚然,师傅待姬媗你也颇为上心的,知道你有哮症便时刻带着薄荷香囊在身。”难得玄水真君这般温柔体贴,完全不似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着实让涂姮与涂山诗暗暗称奇。
“他脾性这般差,你竟还道他交友甚广?”姬媗对祝昴星的了解似乎并不多,借着涂山诗之口,她发现他们似乎很是尊敬他。
“头一个跟我说师傅脾性差的人是帝后娘娘,如今连你也这般说,看来师傅乃是以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你了。”涂山诗惊诧地看着姬媗,原是她与师傅早已这般熟络,难怪师傅迫不及待地要迎娶她。
“你说的可是勾陈帝君那位端庄贤淑的帝后?”那日在就在天孙的百日之宴上,虽是匆匆一瞥,可她确是个端庄贤淑的大美人。她依稀记得这位帝后跟她同岁,却也是个苦命之人,年纪轻轻便嫁到了遥远的颢天去。
“端庄贤淑?!我晓得了,兴许那天你凑巧碰见帝后娘娘尚未睡醒之时。我听姮哥说师傅虽曾喜欢过帝后娘娘,可帝后娘娘不过是尊他为兄长,加之师傅已然是放下了这桩事儿。”涂山诗说完才觉兴许自个儿说错了什么,但人生在世谁没一两个曾经沧海呢?帝后娘娘已随帝君两万五千年之久,这夫妻感情越胜从前了。
“尚未睡醒?”姬媗一脸不解地看着涂山诗,当日她虽是窥看可也算是见识了真皇帝后的雍容华贵与端庄贤淑,她姬媗自问没这个本事。
“帝后娘娘尚未睡醒之时,素来一副端庄贤淑的温顺,可待得她完全睡醒,那动如脱兔的闹腾性子着实让人招架不住,她在青丘觅我游玩之时皆是搞得我人仰马翻。不过,帝后娘娘素来是个宽宏大量的女上神,是以你也无需惧怕她的。”涂山诗摆摆手道,曾有一段时日她有幸与帝后娘娘结识,很多时候她乃是暗自喟叹素来温文尔雅的勾陈帝君怎会倾情于她?
姬媗给涂山诗递来干净的盘子,她私心里总感觉自己与祝昴星这桩并蹄莲可会是过于仓促。“我感觉殿下你很是幸福,涂姮上神待你想必是一等一的好。”
“姬媗此言差矣,涂姮欺负我之时,你又何曾知晓。涂姮若是毒舌起来,我乃是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奈何他又长得颇为高大。”涂山诗嘴里虽是嚷嚷,但眉宇间不时透着爱人之间才有的娇羞。
“原是他师徒二人皆是这般可恶!祝昴星可恶起来之时,我也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天孙百日宴当日,他更是出恭后不曾净手就捂我的嘴,也不细看是何人邋遢。”想到初识之时,他张嘴便是数落她何其邋遢,当真气得她差点儿哮症发作。
“原是你与师傅已到了这般程度。”诚然青丘民风再旷达也须得媒妁之言吧,岂由得小辈等胡作非为?
涂山诗一脸诧异地瞪着姬媗,诚然她与涂姮成了亲,奈何仍旧是恪守着男女有别的观念,反倒在姬媗跟前露了自身的怯。
姬媗先是摇头否认,可在涂山诗的再三细看之后又因着不知所措差点儿把糖罐打翻。涂山诗失笑地看着她的局促与微窘,“莫非师傅乃是你头一桩桃花?”
姬媗的脸容白了好一阵子,终是点点头。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自己这般傻气定必会招惹可涂山诗的不是,不想涂山诗没有讥讽之意,甚至很有耐性地跟她说了自己与涂姮上神的三世情缘从何而来,期间还自嘲自身乃是三世皆栽在同一个男人身上。
“诚然这般也着实不错,至少你与涂姮上神乃是命中注定,不似我这般像是临危受命般。”姬媗接过涂山诗从蒸笼里夹出的糕点。
“确实是临危受命般,但师娘这般已然很好,闻说若被选为天后、帝后,这姻缘需得被封印,直到自身身归混沌又或是被废了方能解除。”涂山诗对于天族这霸道的天规甚是不满,奈何因着她并非天后、帝后,是以她听了也就不过是发发牢骚便作数。
“啊?竟是这般苦楚?还好我本就不欲成为天后、帝后。”姬媗暗自嘀咕,若能被废了诚然还算不错,最怕的便是一直被耗尽余生。
“其实······待得师娘成了亲,便会知晓于夫妻而言,出恭不净手也算不得什么。”涂山诗乃是意有所指,莫看这些神君在人前乃是何其正气凛然,人后在家中乃是何其恣意妄为——贴身衣物也是随意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