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张西:“这些,都是潇国王子特别安排的吗?”
张西说:“算是。”
我又问:“木槿说,有个人在风都等我。那人就你,对吧!”
他不否认。我开始吃我的鸭血。
其他小菜酸酸咸咸、滋味清甜,都非常可口。
我很想一口一口餵他吃,因为他始终看着我,眼底有光又不说话。
我把面前的气泡矿泉推给他。
吃完饭,终于有种约会完成的感觉。
那麽,我可真要开问了!
“张西,你到底是地质科学所的研究生,还是化学所研究生?”
“都是。”他毫不迟疑,马上就答了!
很好很好。再接再厉。
“你……有没有过,被绑架的经验?而且是被清河市最大毒枭十二给绑的?”
“没有。不过,你有。”
我天!张西宝贝,你到底是谁?
“你很优秀,所以,清河市大毒枭在你还没毕业,就想渗透你,希望你成为卧底。毒贩的卧底。”
我真是目瞪口呆呀我!这人真是距离我越来越近,这感觉太神奇了!本以为在这座宫廷裡逛来逛去,会觉得他跟我的距离开始遥远,最后他会像个仙人一样飘走,没想………
“咳咳,那年,我唸警校大二。”
“他们绑了你,套上头罩,将你关在十二藏匿多年的废弃高楼。看似废弃,其实是十二手下集团故意一直不完工的建厂,用来掩护毒品製造。当时,那裡全是即将完工的可-卡因半成品,只要再加几道工序,就可以变成白晶,市面上最贵、最能控制迷走神经的毒品。”
天!他这是离我近了还是远了?他怎会那麽清楚!
“你是、那个、一起被绑的化学研究生?那个、可以把工序缩减、纯度提高的化学工程师?他们也想渗透你?”我的声音应该没有太抖。
“不是我。他们想渗透的,是张西。”
“………………”
“他们是如何绑了你,又如何将你送上高楼,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是谁。我只知道,你在危急的时候,召唤了我。”
他在说什麽?危急?我什麽时候危急?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不行,头好痛!
“没关係,慢慢来。不急。”他轻声安慰我,把我揽在怀裡。
危急,让人难以回想,因为打心底抗拒。那件事,变成记忆裡一个黑盒子,能跳过就好,不想去碰。
我懂了,有了柳翠衫空中飘落的记忆,再难,也像经历了。也许他需要我试着想起当时,他说我召唤了他,也许这跟解开我们身陷异地的谜,是有关联的。
“再给我点时间,我努力。”
“别急,不是催你。”
“我知道你不会。”
“只要你想,我一定帮你。”
我好像懂他的意思了。因为我一直说想回家,他不愿勉强我待在这。而且,柳翠衫强大的意志一旦完全甦醒,我可能会被他控制。柳翠衫肯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出来保护路杰林!
而他的意识裡,没有路杰林。因为,他有着比路杰林更加强大的意志。因为……他必须负责整个潇国的安危!
所以,他研究化学、改良生物硷应用!研究地质科学、企图管理火山!!
他,才是真正的潇国王子!!!
第27章 十死不悔就凭我(上)
“张西!”
“嗯。”
“我还能叫你张西吗?”
“可以。”
“你不是张西,那你本来叫什麽,可以问吗?”
“当然可以,我没什麽需要隐瞒你的,谭中。我姓赫连,单名槿字。”
“单名槿,那,那位木槿又是谁?”
“他……就是我。”
“……………………”
“你还好吧?”
“好,太好了!”原来那位白衣美男子是他的真身!我就说!哥一见他整个人都弹起来!振作、精神,充满希望!连呼吸都有糖份在空气中撩我!我爱的人,意识和身体是分开的。我爱的身体和我爱的意识,太幸运,就是同一人啊!!太开心了!
“木槿,应该是我的灵识。”
“这算是精神分裂吗?”刚问完就后悔!
“意识分离,不是精神分裂。当你召唤我时,我不得不离开我的身体,但我当时很清楚,潇国需要我。母君离世甚早,父亲非潇国子民,潇国逐年有奇难,我必须学习如何保护家园、族群,我不能就这样离开。”
“所以,一部分的你,就留下来?”
“那个不想离开、不能离开的我,留了下来。”
“难怪,那位木槿好像……天真得像个孩子一样。他的眼睛像星云,很辽远,没有尽头。很难形容,不过,美极了!”
“大概是因为,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脱离我的影响。等到他找到他自己的尽头,他就完整了。”
“你是说他能独立于你而存在?”
“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那天在周境西北,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是在小童的官驿裡。我觉得他说话的样子很熟悉,很像以前的我,但又不完全是。真正见到他,是在豆田间,和你一起。他不但拥有自己的判断、见解,还知道与人相处的複杂。记不记得你问起他名字时,他说的那些话?”
“记得啊!他还懂耶揄,说我们不会告诉他真名。第一次见到他,觉得他就像天上掉下的仙人,智慧超群,玲珑剔透。有时,又觉得他像个大孩子。”
“两者,皆是事实。他只有一小部分灵识,天真得像个年纪很轻的孩子。然而,他所处环境、人事,教他不得不快速成长,将那一小部分灵识,發展成他自己的意识。因为,那是他在这裡生存所必备的。他需要一个更完整的自己。”
“他是你的意识,他是你,可又不是你,是这样吗?”
“应该是。他源于我的一缕意识,他所在的环境和人,让他有了生活经验、感受、想法。行旅之中,总有困顿,要自己解决。因此,他必须生出见解、判断,帮自己纾困、解答。不过,他的灵识成长受到极大保护,因为,他有柳翠衫。”
“我懂了,你离开后,柳翠衫决定留在潇北保护你。你是几岁离开的?”
“大约十六。是柳翠衫来潇北后的一年。”
“所以,你其实和柳翠衫是同年?”
“大概就小几个月。”
“当时柳翠衫以为你很年轻、小他很多,是因为你看起来很……呵呵,幼稚!”
“是纯真!我不知道柳翠衫知不知道我跟他的关係,不过,我一直都知道,他是我的兄长。”
“柳翠衫知道你是潇国王子?”
“不确定。”
“啊?”
“他来到潇国,住在涂山北苑,隔了皇宫几座山,他在那裡习武、种药,偶尔陪伴我。我话不多,都是他告诉我关于路杰林的事。我走之后,他继续陪伴我的灵识成长。我觉得,没有人会讨论我是谁这件事。”
“可以理解,你们皇家风格很平民,没什麽繁文缛节,不怀疑你是谁,也很正常。也许不知道更好。那你……突然傻了,哦,难怪柳翠衫要年年陪伴你的灵识出行送马药,保护你呗!”
“这件事,很複杂。”
“好,好,我问你,你跟你的灵识可以私下沟通吗?像是内建短信之类的。”
“一开始可以,有些讯息和感觉会进来,渐渐的,他有了自己,我就无法完全知道他在想什麽。不过,有些事,还是很容易沟通的。”
“什麽?”
“就比如……要对你好。”
“知道我跑马跑到快昏倒,就事先把白帐给搭了,是吗?”
他微笑。
“我想知道,你和他,有一天,会不会再合而为一?”
他竟没有回答。
真真是耐人寻味。
闷热的天好像快下雨了,小丘上都是茶园。深秋了,依然绿油油一片。
边上有一亭子,我和他下了马,步行到亭子裡躲雨。
雨势很大,亭子够宽,两小短脚也一起进来。
我其实很好奇自己,对他知道多少?如果对一个人知道得不多,是不是还能说是真的喜欢?如果喜欢,那是喜欢什麽?
我想,我有了自己的答案。
其实,谁又能真的了解谁?一个人,像是一扇门;而喜欢的那个,就是愿意走进的门。
喜欢,从来不是结论,而是一段探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