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才发现适才络绎不断的地仙早已消失,诺大的街道空无一人,天空中不时闪着寒光,飞矢如雨般从天而降,涂山卿拔出佩剑谨慎迎战,虽然他自知此刻中了师兄布下的幻术,但他此刻只管着挥剑挡格着飞来的羽箭无暇分身去寻觅破绽之处。
羽箭的攻势越发凌厉,他身上的白衣已被羽箭的破风声划破了好几处,师兄乃是有心要把他困在这个阵法中让他筋疲力尽而亡。随着羽箭越来越多,涂山卿因着身上负伤处处而显得行动缓慢了下来,他喘着气开始有点吃不消了,嘴角处因着狂躁的心神而溢出血丝来。
蓦地,耳边传来一阵刚棱有力的批把琴声,本是迷离的眸子变得精神了些,听着批把琴声的引导,他挥剑顺着方向逃脱,眼前的的街角变得浓雾重重,耳边除却批把琴声还有来自地狱般的凄惨叫声,他把心一横闭目顺着批把琴声一顿乱砍。直到耳边传出鼎沸的人声,他再敢把眼睛张开。
繁华的街道上乃是热闹的青丘地仙,他终是逃出来了。耳边的批把琴声不断,他警惕地顺着批把琴声穿入人群密集之处。在一处暗巷里一只儒雅大掌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另一只大手则是做了噤声的动作,眼前这个的巨大黑影则是一身侍卫打扮的涂姮,而他身旁则是穿着一身孕妇裙装的美艳女上神,还有他的亲妹子涂山诗。
涂山卿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这个身怀六甲的美艳女上神身上,她的小腹该有四个月了吧?“好你个涂姮,你女人如今已有四月的身孕,你怎好意思招惹我妹?!”
涂姮闻言自觉太阳穴颇为疼痛,若被勾陈帝君听到不知会如何猜度他涂姮,又或是如何责罚涂山卿这个傻子。
“太子莫要激动,本上神腹中孩儿之父乃是勾陈帝君,加之本上神如今不过区区三月。”元安阳笑意盈盈地径自解答,她乃是腹怀日月是以比寻常孕妇之腹要大些。
“此乃黅霄宫帝后荀元氏,殿下还不答谢?”涂姮一脸难看地瞪着涂山卿,今日涂山诗一脸慌张地跑到“雁廷苑”找他,说忧心涂山卿会出事,沐蝴蝶在摄魂之术上破有道行,故此他二话不说请来正在王母盛宴之上的元安阳前来营救。
玄水真君曾道,元安阳除却鹰爪擒拿术就连音波功也颇为了得。这音波之术又分阴阳,阳为正气,主调修复心神与破解迷惑之术;阴为戾气,主乱人心绪与杀戮为主,元安阳天资聪慧是以阴阳皆有习之。
“今日阿哥出门之时,我只觉心慌是以央求着鸿霖领我出来,适才在市集见阿哥独自驻足良久,我便猜想阿哥定是被人乱了心神。”涂山诗难得一身劲装打扮,她的手腕处更是套着一支连弩。适才不时为涂山卿摒除散兵的连弩羽箭便是由她射出。
“诗儿?!”适才冒险救他的竟是平日里懦弱不争的亲妹子?!平日里这位亲妹子除却缝缝补补的女红,便只剩下马术颇为了得,今日竟以羽箭相救?
涂山诗微微颔首,此事额怪不得大哥这般惊诧,昔日阿娘时常教诲她凡事不需过分显露,加之她的容颜已是过分招摇,若性子再鲜明些岂非成了旁仙的眼中钉、肉中刺么,是以阿娘一直谎称她不善干架之事。
当年这九尾金狐仙帝曾肖想过阿娘的姿色,不时借醉意图轻薄,还好阿爹子音帝君早已看穿其轻浮,一直护着阿娘。待得她逐渐成长,阿娘便时刻教诲她不可招摇。
“小仙多谢帝后娘娘相救。”诗儿何时跟着勾陈帝君的帝后有所往来的?涂山卿觉得眼前的几人私下没少瞒他。
“你兄妹二人速速离开,好让本上神与鸿霖破了那沐蝴蝶的散兵。”涂姮手执绸骨扇道,顺路也掰下天狼王的狼首!
“姮哥,大哥负了伤,不若我们一起离开再作定夺。”大哥好不容易从那迷阵中出来,岂有回去继续任人宰杀之理?大哥的伤势不轻,若要死战只怕伤上加伤。
“涂姮,公主所言甚是。穷寇莫追,若是逼急了诚然乃是狗急跳墙。你们若不先行离开,本帝后与帝君替你们断后。”元安阳把手中的批把化作簪子插回发髻之上,若论这行军打仗诚然乃是勾陈帝君的强项,今日这般顺利也是勾陈帝君布阵得法。
“帝后娘娘口中的帝君当真是那位不苟言笑的勾陈帝君?”涂山卿蹙眉,难怪涂姮乃是一脸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的表情。他听姬儿说过,这勾陈帝君乃是个文质彬彬的尔雅神尊,加之其人更是以不近女色著称的。
“不苟言笑?若被帝君责骂,诚然你等乃是如获至宝般喜悦。不若择个吉日你等前来黅霄宫乞讨帝君责骂,好让本帝后舒心一日。”他勾陈帝君素来以责罚她这个帝后为己任,而她则是既来之则安之——请君随意。
“免了,帝君区区睥睨已然小神受宠若惊。”涂姮道,若他早知元安阳已是身怀六甲,诚然他断不会搬她前来,更不会无端招惹了勾陈帝君的不快。
这一路腾云从九重天宫火速而至,勾陈帝君虽是一直甚是霸道地揽护着爱妻,但期间不时颇为怪罪地睥睨着他涂姮,是以他这一路乃是如坐针毡般难受。
兄妹二人借着自身对青丘的熟悉,领着涂姮与元安阳很快就甩开了沐蝴蝶散兵的纠缠,出了市集涂姮带着两人往密林中奔去,穿过一层层的密林疑阵,来到一处洞府之中。适才穿越的密林乃是以“八阵图”之法布置的,纵然天狼王本事再大也需得花费日辰来破解。
此地仙气极浓,一帘瀑布的水汽浑然天成地形成了一个遮挡华盖,清澈的水潭中的鲤鱼并不惧怕生人,反倒彬彬有礼地游过来施礼。涂姮扯出一抹绝美的笑颜,他在此地睡了四百年,除却风火、雷电,便是此地群鲤鱼地仙悉心保护他的仙躯。
蔚蓝的天空中飞来无数飞剑形成剑墙挡住了散兵前进的步伐,一位身蓝白相间大袍的青年神君屹立于半空之中,他神色自若地轻扬手中拂尘,剑墙化作一道仙障。
那神君闲闲落地,毫不避嫌地搂着元安阳的腰身,他正是涂姬一直巴心巴肝的勾陈帝君是也。他脸上没有预期中的风云变幻,一张俊脸仍旧是一派缥缥缈缈甚是仙风道骨的祥和之气。
“本帝君与帝后不便久留,在此别过。”到底是主御三才统众星将之神,勾陈帝君说起话来乃是仙风道骨得让人如沐春风,看着爱妻的倩影,他的话语间越发儒雅温柔。
“你等速去调养生息以作捉拿歹人之备,本帝后与帝君还得赶回西王母的盛宴之上。”元安阳扬起笑意与他们道别,她与勾陈帝君随即招来腾云火速赶回去。
“谢过帝后娘娘。”涂姮三人抱拳作揖道谢,此事本是青丘之内务,如今蓦地牵扯颢天黅霄宫已是不义之举。
涂山诗今日才是是匆匆见过勾陈帝君一面,原是姬儿口中的这位勾陈帝君竟是如此年轻秀逸,难怪姬儿一颗真心扑在其身上。他这身仙风道骨甚是缥缥缈缈的祥和着实让人难以与战场之上那位威风凛凛的勾陈帝君联想在一处。
他,诚然非姬儿所言那般是淡漠的神君,依她所见,人家夫妻之间乃是相处融洽,勾陈帝君一派的祥和之下,乃是抹杀不掉的浓烈爱恋之情。那双锐利的星眸变得柔情似水,爱妻分明就站在他身侧,可他的目光却总是情不自禁地追随她的倩影。
涂姮扛着涂山卿踏入洞中,一阵冰寒之气让涂山兄妹打了个寒颤,涂姮在洞内施法为涂山卿疗伤。涂山诗拿着洞箫到洞外去觅些生火的树杈,待得她抱着一捆树枝归来生火,灰暗的洞内顿时亮了不少。涂山诗蹙眉看着涂山卿闭目养神地靠在石壁,而涂姮则是闲闲坐在对面的石壁前盘膝运气调息。
“我这般待你,你为何还要救我?”涂山卿沙哑着声线道。
“本上神非宽宏大量的神仙,自是不信奉‘以德报怨’之说,本上神要收拾的人乃是沐蝴蝶并非你。”涂姮悠悠站了起来,“此人巧舌如簧,哄得一众神仙为其奔走,若是不死青丘难有太平之地。”
“上神与我师兄为何斗得这般难分难解?”涂山卿淡淡地看着涂山诗,涂山诗没撤只得往洞外走去,涂姮却拉住涂山诗的手臂示意她坐下细听。
“想必太子与六弟没少受他教唆,总以本上神死了方能稳住你们的君位。九尾金狐仙帝并非蓦然起兵造反,乃是被其巧舌如簧说得撼动内心的躁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诚然这天狼王意欲当那只黄雀。他,要的是称霸东荒,这青丘恰好便是其绊脚石。”涂姮捋了捋微皱的衣衫,“当年天族能悉数剿杀九尾金狐仙一脉皆因天狼王有心引天兵发现其藏匿之处,我本欲私下营救姒昭一家奈何被天狼王率先发难,若非我负了重伤,想来也不许他逍遥四百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