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岑许潇舒心般轻笑,低低地嗯了声,随即俯下身,毫无生存感可言地耳语道:“就这么想在外面吗?”
聂楹一听便知话外音,更是气得说不出话。
还没来得及反驳,岑许潇就利落抽走她手里的钥匙,轻车熟路地单手反转,将钥匙头插进孔中,旋转打开。
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聂楹被岑许潇托腰抱着走进家门,下一秒,便是门锁扣响的脆声。
这中间,短短只有几秒的间隔。
室内静悄,清浅月光透窗弥散。
光线偏角擦过男人的侧颊,影影绰绰地照在女孩的脸上,清晰勾勒出她恬静容貌下的那点虚弱。
岑许潇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么晚从外面回来的原因。
收敛笑意后的目光,只剩压抑多日后,想要倾诉的缱绻。
几拳之近的距离。
岑许潇抽起聂楹习惯挂在门边的薄外套,垫在玄关处的大理石瓷台上,不顾她仍旧僵持的反推,只是轻力将她抱上长台。
一手穿过柔软的发梢,一手覆上小腹,轻轻地摩挲着。
辗转厮磨之际,彼此四目相对。
玩味般地,他轻咬了下她的唇瓣,话音温润含笑,且低且慢:“真是一天都放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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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天光熹微。
聂楹睁眼时,迎面而来的便是男人灼热的气息,腰间被紧紧搂住,犹如失而复得的珍宝。
思绪恍惚地,仿若梦境。
聂楹不太确定这个实景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刚想抬手去触碰,身边就有了动静。
男人没睁眼,单单只动了手,就准确无误地将她的手圈在掌心,指腹一端在她白皙又嫩的皮肤上打划着圈,勾得她心尖止不住地发痒。
随后,慵懒又磁沉的嗓音悠悠响起:“早上就不安分了?”话里浓浓地裹着层倦意,听着不失惺忪。
聂楹心一惊,猛地闭眼,一动不动的,佯装还在熟睡,想要装得云淡风轻。
不争气的是,耳根却一秒烧红起来,将她所有想要遮掩的心思都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
她记得昨晚,岑许潇明明是睡在隔壁屋里的,早上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床上。
难道......
这会,猜测得到印证。
脑海中的弦丝像是一根根地在崩断,她听到的无不是震人扰耳的脆声,没完没了地响个不停。
隐隐约约地,脑海中还划过一声空调温度被调动的滴声,鲜明真实。
聂楹紧张之余,气息渐紊。她知道自己再怎么淡然表现,碰上这种情况,都难把握好假睡戏码的火候。
秉着绝不睁眼,和岑许潇大眼瞪小眼的心思,她埋深了脑袋,欲盖弥彰地用长发遮住了自己的半侧面颊。
但不出几秒,颊边垂落的碎发就被全数勾到耳后。
温热气息的靠近,额间被覆上柔软难消的触觉,绵绵密密的,有如春风拂过耳畔。
这一刻,室温正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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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新奇的是,无论早上她怎么挑刺,岑许潇都是一副任她置之的模样,甚至没有半点辩驳的措辞。
一夜之间的和好如初,窗间过马般,有如篇章一页翻过。他们这场藕断丝连的戏码,又在黎明重新拉开帷幕。
及至当下,不真实感仍旧太过强烈,聂楹即便是到了学院既定的交流生工作点,也还有些恍然。
因为教授临时要去外市开会,所以组织交流生活动的工作继而交到了聂楹手里。除了教室盯场,还包括日常的采景。
上午时分,正值艳阳高照,清风刮过,湖面粼粼波光闪烁,衬在假山独林之后,别有一番韵味。
聂楹带队到学校特设的采景点。交流生完成学习任务的同时,她也在一旁准备SCHEME下个项目的主图构思。
中途,聂楹落笔打算休息时,视线正好撞上一旁看来的男生,但只一眼,他就别过头去。
她有印象,是上次在楼梯口撞到的那个。
原先只当是无意之举,没想等聂楹一低头,男生又暗暗看了过来,眸中隐约还勾挂起八卦的意味,总是掺带着冒犯。
终于,三次之后。
男生起身走近,把折叠椅摆到了聂楹身边,有要聊天的意思,“你好。”他笑着致意。
聂楹放下手中的设备,抬头看他,迎光对视上时,只听他直截了当地问:“你和侍禾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了?”
聂楹皱了皱眉,没说话。
“是这样,”男生以为聂楹是和程侍禾中间有什么误会,所以很快当起和事佬,开始替他说话。
“他这人就算真的上心,也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是不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和他好好聊聊。”
聂楹越听越不懂男生的意思,但转念想到程侍禾惯用的手段,一联系上,自然就见怪不怪。
不想留有太多牵扯,她目光淡漠,礼貌带笑的话音自带疏离:“我想应该是你误会什么了。”
男生不解地皱眉,一句话就被带得说出了他先前听到的版本。
“你们不是情侣吗?我看你们最近都不联系,他生病了你也没出现,就当是吵架了。”
果然,不出所料。
单凭了解,聂楹已经能够想象程侍禾自导自演时的可笑模样。
没让这层八卦发酵得更浓,她暗压声线,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我和他只有几面之缘,相处从来没到你说的那一层。”
话落三秒,她不甚在意男生面露的惊讶之色,只淡然补充:“所以,都是道听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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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插曲随风飘过,聂楹没太在意,反倒是男生听到南辕北辙的两版说辞,后边都有些失措,不知道该信哪个好。
采景结束后,聂楹把交流生的作品分门别类地归进学院楼的资料室后,自己去了教学楼,想要抽着下午的时间提前把构思好的内容起草。
沉迷工作,再抬头,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几个小时。
教学楼中的顶灯通透炽亮,照得整栋楼和旁边的暗色林丛都截断分明,一明一晦,夕阳西下。
聂楹早上听岑许潇说今晚有饭局,也就没和他说她几点结束,想要事情做完,自己回家。
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聂楹拐出楼梯,一抬头,就意外迎上了男生凌厉的目光,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程侍禾。
像是刻意在这边等,他什么东西都没拿,只手插着兜,靠在栏杆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莫名的审视意味。
聂楹是真觉得他吃饱了没事干,大少爷的身份养久了,就自以为谁都会顺着他的意思走。
仗着聂、程两家的交情,他总有聂家两姐妹可以任由他择一挑选的错觉。先前是姐姐,现在是她,摆明了是在痴人说梦。
对视一秒,聂楹移走视线,径直走向楼梯,视而不见地错身经过他,冷漠的态度瞬间将他驱于千里之外。
“聂楹!”程侍禾最看不惯她这种冷眼看人的模样,心底扣押着怒气的闸口仿佛一点即炸,从话里跑了出来,“装看不见我?”
正值饭点,教学楼里学生零星,长廊楼道无不空旷。程侍禾稍稍抬起的音量,就能在其中回荡数秒。
聂楹没搭理他,头也不回地,只顾着往楼下走。直到一楼外的平台,她才停下步子,转身看向他。
仅仅对视的这一会时间,聂楹就想到了上次苏涵在电话里说的话。
结合上男生今天的那点猜测,她都想给他鼓掌,自娱自乐很有一套,“三番两次的,你有毛病?”
声线冷得像封了冰层,贯穿在室外的热风中,都无形中骤降温度。
她笑着嗤了声,厌恶得不想和他有多一秒的交涉,“聂家到底欠你程家什么,你要这么费尽心思?”
“欠?”程侍禾面对这样的质问,倒是坦然,居高临下地掩住大半沉落的光影,将聂楹遮在暗处。
“你们聂家当时靠程家站起来的时候,可不是你现在这种态度。”
“如果要论回报,”聂楹不听他这种洗脑的话,权当是在发神经,“麻烦你去聂家找人。”
她从不学聂家人那套说场面话的本事,自知面对程侍禾这样的人,也没必要装得虚伪,“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周旋。”
这话一出,程侍禾崩得再好的情绪,也被聂楹激得盔甲不剩。
他冷笑着抵了抵腮,怒气像是拔升到了制高点,索性没再多留情面,直白戳中:“你以为聂家不知道你找了对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