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聂楹顿了几秒,微垂眼睫后,才慢声又强调了遍,“我不是那个意思。”
岑许潇单手搭在桌边,轻挑着纯黑雕花的筷尖,伴随着指腹擦过,带笑的话音多了层质问:“那是什么意思?”
越是轻松的语气,聂楹越是猜不透发展。见她拿不出恰当的说辞,他主动送上一级台阶:“我们有来有往。”
聂楹没懂,忍不住反问:“什么?”
“那晚的头既然起了,”岑许潇并不介意把过去的那件事扯上台面说,也就没有给出预告的前奏,“我没说过要结束。”
聂楹没想到他会再提,思绪不免变乱,“那晚......”
“那晚只是一个玩笑,不好意思。”岑许潇接过话,平淡地重复了遍她的说辞,话里丁点愠气都没有,像是单纯想和她聊聊过往。
“这样的说辞,”他想得表情微扬,不由多了几分戏谑,“我会信吗?”
聂楹没说话,只盯着他看,似乎是想要辨清,这一刻他笑容的真实度。
他说的这些话,她半信半疑。
一直以来,那帮纨绔子弟的圈子里,没人不认识岑许潇。
就算彼此熟络,大家也是到了私下,才敢调侃他放荡形骸的劣根底子,纵染风尘却依旧能全身而退的本事。
她听得多了,难免记住了先前一个朋友的笑语。
“——他可是出了名的情场浪子,没人会信的,还能有人治得了他?”
不信的人,也包括她在内。
所以那晚,抱着合作愉快的想法,她选了他。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场以她主导的游戏,像是转了对家,朝着偏离轨道的方向,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无形间,一切仿佛都还停留在原地,丝毫未有变动。
而越驶越远的,只是那两年的时间。
落得安静的包厢,两个人的交流受限在目光的交汇。
明灯下,空气柱中的浮尘,因稍有的升温而加速飘动,被照得都隐约有了现行。
聂楹被盯得慌张,刚想别过视线,电话应时地仓促地响起。
婉转的歌声传出后,带刃般划破对峙着的尴尬。经理陈凝的来电,成功把几近失足的她从看不透彻的深水池里捞了起来。
聂楹没停顿,很快接起。
对面鸣笛阵响,看样子还在外面。
陈凝打电话一向不搞什么开场白,都是利落地直接说事:“耽误你一会时间,讲讲这次去南沂的注意点。”
聂楹应声,安静听她说的同时,明确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很快变沉。明黄的光线衬得,像是泼墨般染上一层郁气。
应该是被中途打断了聊天而不悦。
电话音量不低,听是公事,这点脾气,他也只压着,没发作。
而这会的陈凝完全状况外,光顾着说重点。约莫五分钟后,她才说完,最后不忘关心一句。
“我有朋友在南沂,听说这几天要变天。去的时候,你衣服带厚点,感冒了公司可不给报销哦。”
聂楹笑着说好。
刚按下挂断键,屏幕变暗,对面就来了话:“要去南沂?”
聂楹没否认,如实说:“采景。”见话题就此转开,她悄悄松了口气。
对此,岑许潇没多表现什么。
可能是意识到现在的氛围,也不适合再转回刚才的话题,他没提,只起身,打算离店。
聂楹见他要走,那根别着的筋又抽了抽。
她下意识站起来,赶在他之前,拿着手机和菜单就往外走,一副“我要买单你别和我抢”的模样。
岑许潇盯着她朝前的背影,若有所思了会,积郁的情绪一秒消散。他失笑地跟在后面,没多争。
一身西装革履,说不出的从容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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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深入交谈自饭后就被搁置。
一直到家楼下,岑许潇都没主动去提那个敏感话题,聂楹也不会松懈上阵,白目地硬扯话题,往枪口上撞。
简单的一通道别说辞说完,聂楹赶紧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加速往门口走。
岑许潇的视线定在入门处好一会,才收回。他没急着走,反倒是给助理郑展打了个电话。
嘟声不出三下,就接通了。
郑展声线很淡,态度正经:“老板,晚上好。”
一阵乏意,岑许潇靠在座椅上,简单问了工作情况后,便直奔主题——和SCHEME的那个合作案:“对方设计师的行程,你手上有没有备份。”
郑展:“有的。”
岑许潇闲散地闭了闭眼,回想着晚上吃饭时,女孩的模样,唇角小幅度轻挑:“聂楹接下来的行程,文档发我。”
郑展刚说完好的,就听对面又来了句:“南沂的局,也同步提前。”
“明白。”
电话挂断之后,郑展转头就在工作群里发了个消息:[加班,老板接下来五天.行程调换。]
行政总监向湾:[怎么换?]
郑展:[津海转南沂,明天抽时间和江笙的项目负责人交流一下。]
向湾:[南沂?那不是SCHEME的项目吗?]
郑展:[嗯。]
向湾:[江笙项目的权重比SCHEME高啊,怎么跑这么远?]
郑展听出了对线的那点八卦意思,只习惯性地降了语气,发送了一条语音过去。
向湾期待地打开,没想到还是一贯冷得能落雪的态度,没有解释的意思。
顺着听筒,话音徐徐传来:“是不是不想好好工作?这个月工资难道没到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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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聂楹课不多,有时间都待在公司画图。
较之初回国时的颠倒时差,现在每天定时的三点一线,作息规律不少。一晃而过的时间,不知不觉,和岑许潇又断了联系。
虽然脑中几次闪过那晚他说的话,心思或多或少被牵动。
但她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又觉得那只是他随便扯话的一种说辞,没必要多追究其中的真实度。
解场漂亮话,谁都会说。
但放上实际,这种话,听听就好。
隐隐之中,心里端着的那杆秤,还保持着两边水位的平衡。
因为,聂楹本身并没那么喜欢热络感情,所以,不出意外地,岑许潇再次被踢进了可有可无的躺列表一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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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临近出差,手头上的工作不少,但聂楹还是抽出时间,去给校舞蹈队主领舞的何梨清捧捧表演的场。
津海大学在春季一向会和兄弟学校联赛办大型的交际活动,而何梨清主带的舞蹈队更是蝉联了三届的压轴。
这次的主题是“韶华青春”,一方面是展现学校风光,另一方面是校舞蹈队招进的新鲜力量,首次登大台表演。
活动前期准备充足,备受期待。
到礼堂时,何梨清正好一遍彩排走完下台。
中场休息。
“楹楹!”何梨清笑眯眯地跑近,身上只穿了很薄的一件黑色收腰T恤,配上红格短裙和白板鞋,脸上是粉色系妆容,元气满满。
风一吹,她整个人打了个颤,哆嗦时,还不忘揉搓刘海,“这外面风怎么这么大?我刚在里面,被台上的灯烘得好热。”
聂楹笑,把搭在手腕上的外套给她披上,推着她往礼堂里走,“穿这么少不得感冒?”
“那肯定不会啦。”何梨清转头几次,眨巴着眼像是在找人,见无收获便问,“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这旁边有停军绿色的路虎啊。”
聂楹想了想,摇头,下一秒揪住那点小心思,拖了点腔打趣起来:“我说你怎么老往后看啊——,原来如此。”
“......”何梨清脸一红,摆着手正经起来,“说什么呢,赶紧入座,一会活动就开始了。”
聂楹:“行,你准备去吧。”
就着何梨清留的位置,正好在第一排靠侧,视线广阔清晰,能够纳入舞台的每个周角。
聂楹把她的东西覆在腿上,而后坐下。
讲台上是主持人是在测试麦克风的声音,台下陆续还有学生嬉闹着流动经过。
环境喧杂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中途,何梨清都一直待在后台,不仅看不到前面的节目,还得受着后台有些低的温度,只靠手机和聂楹聊天解闷。
何梨清:[一会结束了一起吃饭吧,我哥说要来接。]
何梨清:[他以为我天天在学校是混吃等死的,现在突然听到我带队跳舞还惊讶了会,就说出息了,要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