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小心些,等我这边忙完后,我便去寻你。”
“好。”
秦浈换了个发髻出门,曾爱慕过她的人遇见她都稍微愣了神,须臾才想起她已经嫁了人。他们还以为她会因为身体孱弱而只有“香消玉殒”与“终生不嫁”两条路可走,没想到她还是嫁了,而且嫁了个“官户”。
看见她气色红润,脸颊仿若桃花,弱柳一般的身姿此时走起路来也像带了风,哪里还看得出往昔走一步喘一口气的模样?
他们发现秦浈似乎更加漂亮、美艳动人了。
“真是便宜唐思先那小子了!”有人心底暗恨自己当初没有在唐斯羡出现之前向秦家提亲。
但他马上就被人冷不丁地敲了脑袋一下,那人还凶恶地道:“看什么看!唐供奉的娘子也是你能肖想的吗?”
他一看,打他的人竟是李三,便凶了回去:“李三你找打呢?说得你当年没肖想过她似的!”
“胡说什么?我对大娘子那只有敬佩、崇敬之心,绝不敢动半分歪念!”李三道。
笑话,他可是很清楚的,在这镇前村,首先不能得罪的人是秦浈,其次才是唐斯羡。他要是还敢对秦浈动歪念头,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呢!
看刘老媪等受谢耀庭的小恩小惠而传她的谣言的人,如今日子别提多艰难了。
“呸,唐思先也不在这儿,你装给谁看呢?!”
那人想,镇前村谁不知道“唐思先”与李三的恩怨?李三这会儿拼命说“唐思先”与秦浈的好话,这明摆着是怕“唐思先”报复他,而特意巴结。
“哼,我告诉你,往后谁敢说唐供奉跟大娘子的坏话,我定然不轻饶!”
那人鄙夷地看着他,也不想再跟他纠缠,躲瘟神一样离去。
李三对着他的背影冷哼了一声,直追秦浈而去。
——
王家的旧屋已经被拆的没了踪迹,周围的杂草也被悉数拔除,甚至连唐斯羡的药圃都被她摘去给秦浈做药材了。偌大的地上夯出了一个占地约一亩,半米高的台基。
建造房屋所需的木材基本已经备齐,且已经开始搭梁柱了,不过因为干活的只有八个人,所以进度会慢一些。
那为首的工匠看见秦浈,便放下手里的活,过来道:“大娘子,今日怎么是你过来了?”
工匠姓许,当初帮秦天家起过宅子,故而秦天特意将他介绍给唐斯羡,让他带人帮忙起房子。昨日的筵席上,工匠等人也被唐斯羡邀请过去,好酒好肉地款待,他们自然是认得秦浈的。
“官人她有事抽不开身,让我过来看一看大家有什么难处。”秦浈微微一笑,说话端方得体,让许工匠心下一松。
许工匠道:“倒是还未发现什么难处,就是有些用料还得跟官人对一下数目。”
他拿出材料单子等,跟秦浈粗略地说了下。秦浈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他便渐渐地明白秦浈并不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无知妇人”,他心想,难怪唐斯羡会放心地将这儿交给她来看顾。
为此,他也不得不用心地从用料,到房屋的结构等方面都一一跟秦浈汇报个清晰明了。
秦浈指出了几处不甚清晰的地方,许工匠愣了下,还得用珠算再算几次,才确定秦浈说得没错。他汗颜:“大娘子,我都忙糊涂了,这就改过来。”
秦浈道:“大家的水可足够,可吃饱了?若是未曾,我待会儿回去给你们带些过来。”
许工匠忙道:“多谢大娘子。”
等秦浈离去,许工匠抹了抹额上的汗,——不知道为什么,跟秦浈打交道,他感觉压力很大。
他的弟子凑了过来,问:“师父,大娘子不会去告状,说我们偷工减料吧?”
许工匠抬头往弟子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没好气地道:“没有偷工减料都要被你嚷成偷工减料了!”
“我那不是怕她小心眼嘛!”
“她什么都没说,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许工匠道。
虽然他不是有意的,但是很多时候,这种事情都容易被东家怀疑他们这些做工的人手脚不干净,所以被秦浈指出几处错漏之处时,他确实很紧张,担心自己的声誉会因此而受损。
幸好秦浈没有指责他,更没有怪他,仿佛他出现几处错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想了想,吩咐道:“你往后别想偷懒了,给我好好干活,若是让我发现你偷懒,仔细你的皮!”
既然东家的态度不错,那他作为回报,也该用心营造这房屋才是。
秦浈走远了,刚才在一边窥视的李三才大着胆子上前:“大娘子,昨日还未恭贺你与唐供奉新婚大喜呢!”
秦浈面上依旧是刚才与许工匠交谈时的端庄温婉神情,她微微一笑,道:“多谢。”
李三小心翼翼地窥了她一眼,问:“不知大娘子是否跟唐供奉提起我?”
秦浈点头:“提了,她让我下次别再见你,你有什么事,直接去找她。”
李三听了前半句时,还以为唐斯羡不肯原谅他。但是听到后面,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忙笑道:“我知道,若是让人看见我来找大娘子,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秦浈笑而不语,他又急匆匆地道,“那我先走了。”
说罢,他就真的跑去找唐斯羡了。
秦浈倒是没有骗他。她早前跟唐斯羡提过李三“改邪归正”的事,唐斯羡担心他死性不改,对她不利,便教她这般说的。
正好她暂时也没有用得上李三的地方,就将人支给了唐斯羡。
对唐斯羡而言,她以前执行任务时,打交道最多的便是李三这样拥有一点小聪明,会见风使舵,还爱恃强凌弱,甚至这头称兄道弟,那头为了利益能出卖任何人的街头混混。
所以哪怕双方曾经发生过不快,只要李三还有用处,唐斯羡也可以不计前嫌。当然,跟这样的人相处,须得表现出对他有足够的信任,但并非真的信任他。
李三找来的时候,唐斯羡并不意外。
对方大献殷勤地道:“我听说唐供奉想买这边的田地,但是只买了七亩,还有胡大的三亩地不肯卖。唐供奉可需要我帮忙?”
唐斯羡问:“你有什么办法?”
“那胡大是胡二郎的大伯父,我们可以让胡二郎去劝他大伯父。”
唐斯羡道:“我找过胡二郎,他说帮不了我。”
“胡二郎要结亲了,但是聘礼还未攒齐,唐供奉不妨以钱诱惑他,想办法让他哄骗他大伯父将田卖了?”
唐斯羡盯着他,他被盯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道:“若是不行,再另外想办法。”
唐斯羡冷笑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李三一惊,连忙道:“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我知道以前针对你都是因我嫉妒你,还小肚鸡肠想着报复你。但是自从我被梁捷让人打了后,我醒悟了,我再也不敢跟你作对了!”
“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想要的东西,哪样不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靠劳动换得的?你让我用金钱利诱朋友,让朋友与其伯父离心,你这是在害我,也是在害胡二郎。你说,你这种行径,值得我信任吗?”
李三寻思唐斯羡以前也不是这么正直的人啊,怎么这会儿就这么高洁了?再说了,像梁捷那样没有官职在身,只不过是狗仗人势的人,都能仗势欺人,唐斯羡这样有官在身的为何要这么小心翼翼?
利用权势半威胁半利诱地达到目的的官吏,他也见得太多了,唐斯羡怎么跟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我错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乱猜测唐供奉的心思。但是我真的只是因为一心想为你排忧解难,我没有包藏祸心的!”李三真诚地道。
唐斯羡忽然微笑,道:“我没有差遣在身,这官衔也只是徒有虚名,你不必这么巴结我。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曾经说过的话,现在也不会收回去,所以只要你不找事,我就绝不会对你怎样,你也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李三想要的可不只是求得一个心安,他也想抱上大腿,过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他心思一转,道:“我没有巴结你,我就想在你这儿找份活计,能养家糊口就好。”
唐斯羡问他:“你会造房子?”
他摇头。
“那你会洗衣做饭?”
他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