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可说不出话了,景易说过,他要真的去做一些事情来证明,那些所谓的传说是假的。
即便伴着零花,睡他也不会因此丢了灵魂。
但是他却因此受伤。
来到医院,大人们都去讨论病情,傅霖刚刚回来没有办法成为他的主治医生,但是三年前她对于该病的研究可以提供一些参考意见。
焉可独自来到景易的病房。
焉可到时景易正坐在病床上,转头望着窗外的蓝天,不知想着什么。
焉可一点点靠近,轻轻叫他:“景易”
景易回头,看见焉可时没有以往的或温柔或愉悦。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的,疏离的。
焉可:“你感觉怎么样了?”
景易还是看着她,没有回答。
焉可走到病床边,微笑着:“你还记得我吗?”
景易打量她,开口:“不记得”
干脆,利落的。
心口好像被什么撞了下,焉可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出异常,生病的是他,她要照顾他的情绪,让他放心:“没关系,等你病好了就会记起我的”
“你不要担心,施冽你还记得吗,看你的样子你不记得了是不是,他以前生过和你一样的病,比你还严重但是他已经好了,你很快就会...”
“你有别的事吗?”
他打断她的话,不耐烦的。
焉可所有的话被堵回去:“没,没什么事”
“那请你出去”,景易又转过头,看向窗外,只留给她陌生的目光,冷漠的语调。
焉可站在原地,脚挪不动。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提起精神:“对了,你还没有问我是谁呢?我叫焉可,我们是同学,是同桌,我们以前可是经常在一起...”
景易下了病床,不耐烦的,绕过她离开。
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被她烦走了。
景易走到门口时恰好护士进来,二人相撞护士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护士赶紧蹲下去捡,景易低头看了一眼,连抱歉都没说。
焉可想起了施冽,也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
焉可追出去,大人们恰好讨论完病情回来,景易被他还记得的家人拽住,才停下来。
回去的路上,焉一录开车,焉可和傅霖坐在后排,
焉可问:“妈,怎么样,他什么时候做手术?”
傅霖握着女儿的手,告诉她:“可可,他们决定不手术了”
“不手术?”,焉可震惊道:“那他的病怎么办?”
傅霖: “景易的病没有子冽的重,不会影响记忆的持续性,他也还记得家人,所以只要时间足够,他会慢慢康复的,就像你一样”
“并且,手术总归是有风险,子冽当时便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些年景易一个人承担的太多,无论是他的爸妈还是景倾都觉得亏欠,所以他们不想让他承担风险,而是想陪着他,让他一点点好起来”
焉可认真的思考她的话,点头:“手术有风险,那就不要做手术,那他要多久能好起来?”
傅霖握紧他的手,停顿了一下,说:“预估的时间,八年”
焉可感觉身上冷了一下。
傅霖赶紧又说:“可可,你别担心,具体还要看实际情况,就比如你当时用量预估的时间是四年,但实际上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好起来,这和你身边人给你的关爱是分离不开的”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陪着景易,不要给他压力,让他体会到关爱和关心,好吗?”
焉可点点头,不再问了,转头看向车窗外,初秋的天空真高,连太阳都那么远。
她忽然想起,他们还没去钓鱼,电影也还没看完...
-
几天后,
焉可回到学校,来到教室,把景易所有的书都工整放好,桌面只留了第一节课要用的数学书和一支笔。
他今天会回来上学。
但景易第一节课没来。
焉可把数学书换为语文书,
可他第二节课也没来。
上午的书换了四遍,身边座位一直空着。
焉可把老师讲的重点在他书上标记好,这样等他来了以后看着方便。
焉可没去吃午饭,怕错过他。
下午上课时间渐近,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回来,空的教室座位又被重新坐满。
上课铃声响起之前,她终于等到他了。
景易从前门进来,没背书包,没穿校服。
他停在门口,向里看,焉可明白了,他在找座位,他不记得了。
焉可抬手示意他,他看到了,但目光很快掠过她,径直走向教室最里边的最后一排,那里有一个单独的空着的座位。
那是吕洋的,他是通校生,回家吃午饭还没回来。
景易走到座位后直接趴下,对这个陌生的环境一点兴趣没有。
上课铃响,吕洋跑进教室,看到自己座位上趴着景易,他愣了一下,欢快的跑过去:课代表,你怎么坐我这儿了?”
景易没动,依旧趴着。
吕洋推他:“易哥,睡着了?已经上课...”
桌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呲啦一声,椅子被弹出好远,景易站起来,看向他。
冷漠的,易怒的。
吕洋被吓了一跳,退后一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易:“课代表,你,你怎么了?”
景易脸上带着明显的烦躁。
吕洋尴尬的笑了一下:“你,你怎么好像不认识我?”
景易没说话,拉回椅子,重新趴在桌子上,脸朝窗外。
吕洋不敢再叫他。
回头,焉可身边的座位空着,于是吕洋走过去。
走到座位边上时,吕洋和焉可说:“易哥好像是想和我换座位,那我...坐在这儿了?”
焉可没说话,看着景易的方向。
吕洋看田一麟,想找他商量:“易哥和可姐怎么啦,生气啦?”
田一麟也是一头雾水,压着声音:“...我怎么知道啊?”
焉可不说话吕洋以为自己得到默许了,刚要坐下来,焉可忽的把椅子挪开,又把他吓了一跳。
焉可从座位里出来,绕过讲台去找景易。
她站到他桌边,低头对他说:“你的座位不在这”
“你是我的同桌”
全班安静的,鸦雀无声,一颗颗脑袋转头看过来。
景易没动。
焉可拽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想睡,也回到你自己座位去睡...”
又是砰的一声,这次椅子被踹翻了。
景易站起来低头看她,眼底的火气比以前的焉可更甚。
已经有人吓得要去找老师了。
但焉可不怕,侧过身指着他的座位说:“你的座位在那,我旁边”
景易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不耐烦的走了。
教室门口老师抱着书进来,看见景易出去叫他:“上课了去哪??
景易没理,头也不回的离开。
焉可跑出去追,老师又叫:“站住!”
焉可也没理,可她跑错了方向,她出来时没有看见景易,以为他会回宿舍,但整条路上都没有看见他。她又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出来时景易已经打了车离开。
接下来几天,焉可都没能在教室看见景易,她着急的想给他打电话,想给景倾打电话。
可是她告诉自己要忍下来,妈妈说过,外力的刺激会让他的病情加重。
不要给他压力,要让他感受到安全温暖,还有身边人的关爱。
她会慢慢等他,等他回来。
不想和她做同桌也没关系,她就把书都给他搬过去。
等他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好了,想和她做同桌了,她再给搬回来。
不要急,不要急...
但这份迫切思念下的忍耐没有等回景易,数日后她等来了景倾的电话,告诉她,爸妈要带景易离开,问她要不要来机场送景易。
焉可握着手机哭了。
-
机场,
景易妈妈:“他对这里没有记忆,所以回到以前的家应该会更有利于他的康复”
“这些年,我们亏欠他太多,这次,我们一家人会一直陪着他”
她和好友傅霖拥抱:”因为我家的事,让你们分离三年,对不起,也感谢你”
另一边,
焉可告诉景易:“你好好养病,我会去看你的,我这个人可是说走就走,哪里都敢去的”
景易没说话,事实上如果不是景倾把他拽过来,他连看都不会看她。
这个人陌生又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