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了一半，她便看到刚刚还稳稳抱着自己跳下悬崖的人，突然就跟被抽走了灵魂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竹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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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肩负着我门数百万年的骄傲……”
“你这个孽种！”
“你是为传承而生的……”
“万千子弟皆奉你为尊，以你为首，而你也需守护他们，守护师门……”
“把这个喝下去，明日就是你新的开始。”
赞许的、愤怒的、崇拜的、鄙夷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全部朝他袭来。看着那一幕幕熟悉的场景，望着那个令他不解的人，容籍的心仿佛狠狠被人攥住。
他知道，他的心念毒又发了。
容籍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魔幻境里发生的这一切，百无聊赖地想着：很久没看了，其实再回顾下也好。
那人对自己还是很仁慈的，就给自己下这种毒，顶多废了一身修为而已，都死不了人。
把之前看过的无数遍的场景又看了一遍后，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得温情，那些深藏心底的东西逐一被翻上来，容籍的面色有了一瞬间的改变，却又马上恢复正常。
“呵，狗东西，学坏了。”
他冷笑一声，却不曾躲避，反而更加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哈哈，你生气了呢~”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可语气却与他天差地别。
容籍不再理它。
熔岩杉不仅可以锻造灵体，还可以催发毒物的毒性。从靠近熔岩杉的时候他就知道，心念毒恐怕会在这个时候作妖，只是没想到这个毒物的心智竟然也日渐增长，会使诈了。不过他对心念毒的封印还在，心念毒也就只能做到这种地步恶心恶心他了。
果然，等周身灵力慢慢恢复，眼前的场景逐渐破碎，心念毒不甘的声音渐渐远去：“总有一天，你的修为全都是我的……”
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拖住，双唇被分开。
他迅速睁眼，便见谢灵蕴嘟着嘴向自己俯下身来，就要碰上自己的唇，连忙伸手挡住了谢灵蕴的脸——
“你做什么！”
“你醒了！”
两个人同时出声，竹昔后退了几分再抬头，却发现谢灵蕴的双眼红红的，似哭非哭的样子。
谢灵蕴看着竹昔，刚刚一直忍着的眼泪有些后怕的掉下来：“你突然就没了呼吸，吓死我了。”
说到底，竹昔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产生联系的人，他神秘也好古怪也好，都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的事，反而一直在帮她照顾她。
尤其在这种孤立无援的环境中，互相依靠的感觉格外强烈。
这样一个人，突然没了呼吸，躺在地上仿佛只剩一个空壳，可想而知对谢灵蕴的冲击会有多大。她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却怎么都唤不醒他。逼到最后，连人工呼吸这种现代方法都想试试……
谢灵蕴哭了没几声，就发现竹昔的目光十分地……怪异。
等等，修真界有没有人工呼吸这种急救方式啊，他不会以为我刚刚要轻薄他吧？他虽然是个男的，但现在外表是个女的，应该不会有这种误会吧？
两个人古怪地对视半晌，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谢灵蕴：希望你不要误会，老娘只是泪点低。
竹昔：没什么修为还想保护我，以为我死了还要亲我最后一口，还为我哭……怪不得刚刚对初恋那么无情，原来是已经移情到我身上了？！
他忍不住又转过头看了谢灵蕴一眼。
这小傻子虽然笨了点，但起码老老实实不耍小聪明，能喜欢自己还说明她很有眼光……长得也算是不丑，还是万年难遇的纯虚之体……
但这么容易就移情，肯定跟话本里那些小姐一样，整天只知道情情爱爱。
谢灵蕴正盯着地面，从侧脸可以看到她眼睫微颤，像纤弱美好的蝶翼。竹昔又觉得只知道情情爱爱好像也没关系，像她这样的，找个可靠的夫君这么过一辈子也是不错。
偏偏恋上自己，注定要再受一次情伤。
他怜悯地看了谢灵蕴一眼，还没等说话，脚下的地面就突然塌陷下去！
呼——
冰凉的水从下方席卷上来，瞬间将他们所在的地方淹没！
竹昔连忙搂住谢灵蕴的腰，向她吼道：“抓紧我，不要松——”
他后面的话被淹没在水中，谢灵蕴明白他的意思，冲他点点头，配合地搂住他的腰。
水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水流卷着他们越来越往下，一直往地底而去。
这水来得怪异，仿佛冲他们两人而来，一路要把他们送到什么地方。谢灵蕴能感觉到身边的竹昔毫不惊慌，搂着她的胳膊虽细瘦却沉稳有力，还能带她闪避水流中不时袭过来的不明物体。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他们两个人才被甩上岸边。
这里是一个山洞。
“啪嗒——”
有水珠从洞顶上滴落下来，砸在地上积成一滩小小的积水。
谢灵蕴一边甩着身上的水珠一边看向竹昔：“这是什么鬼地方……按理说已经打开了通往下一个里世界的门，不应该还有别的危险了啊。”
竹昔也是浑身湿透，却站在原地未动，一脸凝重地在想些什么。
听到谢灵蕴的话，他下意识抬眼看向对方，却发现谢灵蕴的衣服被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隐隐可见美好的线条和里衣上的图案。
他连忙转过头去，语气僵硬地说：“为什么不先把衣服弄干？！”
“啊？”谢灵蕴拧拧头发上的水珠，一脸无辜，“我不会啊？”而且这算什么，这衣服一层一层包得跟笋似的，也就能隐约看见点胳膊。
竹昔沉默了。
过了一瞬，他抬手，对着谢灵蕴用了一个法诀。
刹那间，谢灵蕴身上的水和淤泥全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身上顿时轻松又舒爽。谢灵蕴感慨道：“灵修的法诀真的好方便啊！”
竹昔不想搭这种无聊的茬，把自己也从头到尾收拾干净，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开口道：“你可以灵体双修。”
“纯虚之体不是没有灵脉，无法做灵修吗？”谢灵蕴惊道。
竹昔淡淡道：“修仙本就逆天而行，若是坚信一切不可能，何必修仙？”
此刻的他，明明身处黯淡无光的山洞之中，穿着打扮也只是随意，谢灵蕴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无上云端，那心容万物俯视众生的神明。
谢灵蕴呆立片刻，摇摇头，觉得自己大概脑子里进水了。
竹昔已经走到山洞的另一端，望着开在另一端的几个洞口出神。
谢灵蕴赶紧跟上去，她很想问对方是不是知道什么方法，却知道现下不是个好时机。两人的处境似乎并不怎么乐观。
竹昔伸出食指，在几个洞口前方各虚空点了一下，然后收回食指。
“有什么发现？”谢灵蕴问。
竹昔的脸色原本有些凝重，闻言勾起嘴角笑了：“没有发现，只知道这后面有东西在等着我们。”
他白皙的手轻轻指向最右边的洞口，声音里透漏出一种从容的自信：“怕吗？”
洞口里面黑漆漆，却又隐隐可以听到鬼哭般的风声。
谢灵蕴往那边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气——
“怕。”
竹昔：……
谢灵蕴无辜地眨眨眼，丝毫没觉得自己煞到了风景。
竹昔嗤笑一声，向她伸出手，声音里带了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怕就抓紧我的手，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谢灵蕴：“？你才是恋爱脑，你全家都是恋爱脑！”
第9章
黑暗中，只有两只泛着微光的纸鹤为他们照亮前路。
不知走了多久，之前鬼哭般的风声都消失了，安静的山洞里只能听见他们二人的脚步声和纸鹤的振翅声，仿佛时间的流动都变得缓慢。
谢灵蕴打了个哈欠。
声音虽不大，但在这谧静的环境里却格外明显，甚至还引起了一点回声。
竹昔：“……不怕了？”
谢灵蕴转头看他，幽幽地说：“走了太久了，麻木了。”
虽然她挺怕黑，但在黑暗里走了大半天什么也没遇到，只觉得又累又饿，哪还能怕得起来啊。
怕也是需要体力的。
竹昔转头跟她对视，脸上的表情颇有点一言难尽。须臾，他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谢灵蕴：“休息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