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从钦原的柜子里拿出几条床单,均匀的罩在浴桶上,才慢慢将木桶里的上层血水一点点淋在上面……
等我给朔公主的伤口消好毒,抬头一看,胡亥正把脏了的床单一层层从浴桶上揭开……哇靠!举一反三啊,居然想到再过滤一次……都不用我说,胡亥自己就毫不犹豫地出去了。
解开朔公主的衣服,把人放进浴桶里,我能想到的血清提取方式只能是这样了,“公主殿下,能不能亲眼见证到仇家死绝,就看你的运气了。”
端坐在龙座之上,胡亥登上皇位以来,还没有这样正经的召见过满朝文武,“这次作乱侍卫虽已全部诛杀,然其后必有反秦势力支持,相国大人博学多才,对诸子百家知之甚深,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务必将对大秦存有二心者一一剪除!”
“谨遵陛下谕旨”李斯俯首沉思,余光扫了扫左侧的赵高,胡亥居然没有把这件事交给罗网。
“郎中令?”
赵高从座位上起来,躬身一拜,“臣在。”
“此次侍卫作乱,朕与皇姐战至力竭,需静养些时日,在朕静养期间,由郎中令主理朝中事宜,百官协助。”
赵高领旨,百官俯首,莫敢不从。
哪怕日落西山,带走所有的光亮,也阻挡不了一颗势要将光明重新带回人间的心。
深秋时节,田言的病犯得厉害,刚到山脚下,便咳得脸颊通红,满山的茅草被风携起飞絮蚊虫,呛得她嗓子瘙痒难受。
“田堂主,子房有些乏了,在此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赶路好了”特意选一块松软平整的土包,将枯草顺压下,张良真的坐下不走了。
田言心知肚明,也不再逞强,紧紧衣服于张良旁边坐下,可时间也不早了,照这样走走停停的速度,几时能赶到……再吃一粒药好了。
“不可”张良制止田言吃药,“端木姑娘交代过,此药一天一粒,田堂主若要再服,子房只好回去了”温柔的言行表达着不容拒绝的态度,因自己的缘故让田言深秋出行,本就不对,若再加重她的病情,当真过分了。
“呼,呼”两道身影跃过,“看来你们很需要我的帮助啊~”
看着某人的笑容,张良瞬间轻松了不少,点头赞同,“的确。”
乘上机关朱雀,却没看到季布,盗跖兄与他甚为投缘,照理说这次过来,也是商谈楚军和农家合作一事,季布怎会不在?
“盗跖兄,季兄?”
“……”盗跖没像往常一样贼贼地笑,颇为凝重地闭口不答。
短短数月,项氏一族与胜七率领的起义军已有上万之众,前几日胡亥遇刺,加紧了对诸子百家的肆意残杀,大失民心,若能在这个时候一鼓作气,拿下章邯的军队,反秦大业便可再进一步。
“你是希望我做你们的垫脚石?”胜七对张良的意思,理解的太负面,一句话问得其他人无言以对。
倒是迟到的卫庄,一进来便直白地回答,“这能体现你和农家最大的价值。”
“哦?那你们最好能够稳住阵脚”胜七无所谓地笑笑,一边出门,一边与张良说,“给我两个帮手,以后不要轻易会面。”
直到散场,季布仍没有出现,盗跖默默摸摸下巴,飞到屋外最高的树冠上,一览四方,还是没有见到季布的身影,黄金牡丹、一诺千金,这是……食言了?
朔公主家的马夫、亲手做的陀螺、平日的恭敬……衣不解带的照顾,这样的胡亥既可怕又执着,但并不可怜,一个把别人性命当空气的人又怎会可怜?
受后世文化的影响,他在我的印象中不过是个傀儡,残杀自己的兄弟姐妹、奴役百姓、灭绝人性、身死人手,可……那又如何?换我是他,也绝不坐以待毙。
难不成因为对方受大家欢迎,就要牺牲自己去成就对方,就要永远活在对方身后?没有人会愿意,麻雀便是麻雀,凤凰就是凤凰。
胡亥,只是他自己。
为了不让其他人从伤口判断出他们是怎么受的伤,胡亥不但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也不让除钦原之外的任何人碰嬴朔,一连五天,三人就这样共处一室,除了上茅厕、换衣服、洗澡,寸步不离。
“你干什么?”看钦原从地上爬起来,胡亥紧张兮兮的。
大哥,我睡个午觉,把手压得发麻了,动一动不行啊,走到他面前蹲下,“我只问这一次,你……喜欢她?”
胡亥放下碗,看着钦原的眼睛,他以为钦原不会问,“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亲人的喜欢、爱慕的喜欢、守护的喜欢,视作珍宝、胜过生命,自私到不顾她的感受,哪怕是一具躯壳也要留在身边,但绝不会有半丝侵犯的喜欢。
这是他最亲最爱的姐姐,有他在一日,一定要让她好好活着。
“我没那样想”夹块肉放到胡亥碗里,坐在他旁边抱着双膝,“不出意料的话,长公主明天就会醒,我会想办法劝她,也希望……”
胡亥嘴里包着一块肉问,“什么?”
“在此之前,麻烦你先跟我夫君解释一下啊!”这次刺杀差点打破胡亥赵高相互间的利用链条,一句‘侍卫作乱’怕是不够。
“郎中令要的东西我都给了,我想要什么,他也很清楚”……
情如美酒,亦是陷阱
为什么剑要远离感情?因为感情会凌驾在剑之上,让人不得驾驭。
胜七说话高傲、态度高傲,要求却不苛刻,派去的两个帮手既要得力,又要合作无间,还要精通行军作战,纵观联盟内部,季布龙且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当项羽派出龙且去给季布报信,通知季布同去驰援胜七后,却一直没有找到季布其人。
统帅乃一军之魂,何况季布旗下的得力助手,多有他的旧部,虽都为楚人,却不能也无法调动他的军队,拖了几日,项羽率领的军队与秦军作战时陷入僵局,龙且只得又返回项羽身边……
“盗跖兄,季兄到底是因为何事?”张良已经是第三次询问,季布一向重信守诺,这次却失信与人、贻误战机,胜七那支起义军的战力本就不如正规军队,能够拖延这么久,本就不易,若季布再不出现,只怕错失荥阳。
盗跖吹吹额前的两缕头发,“我也很想知道……”
“究竟怎么回事?”张良的眉头拧成麻花。
“我只知道他有一个心仪很久的姑娘……不会是追到姑娘,归隐山林了?”盗跖两手一摊,耸耸肩膀~
“季兄布绝不是重色轻义之人,可若因……此事受困于人也不是不可能。”
盗跖竖起食指,“哦~我想起来了,季布还亏欠过一个人,貌似还是两次……”
房间里一片凌乱,钦原平心静气地盘腿坐在地上,朔公主气喘吁吁地扶着床沿,她已经用光了全部的力气,而钦原只不过几招就拨开她了。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赢朔忍不住先开口了,“你不是来当说客的?”
她的耐性要是和对我们的憎恶一样,也许能获得更好的时机,“在生无所作为,死了一无所获,既不能为你的国家报仇,也不能让你父亲.手.足.含笑九泉,你的死,究竟能换来什么?”
嬴朔冷笑着讽刺,“哼,你我立场不同,我要的,你如何能明白?”一个杀手,一个公主,一开始就不该去和她做朋友。
“什么尊严大义,我若是你,死也要死得其所……你当年善待胡亥,今日他便善待你,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长公主,请回宫”钦原站起来俯首一拜,随后开门引一众宫娥侍婢进来。
有些人只能活在记忆里,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有些道理旁人说一万遍,自己不愿明白,也是白搭,赢朔是大秦王室血脉,无论我如何劝她,始终不可能站在她的立场上,参透她的思想,人生在世,走向何方,一切依从,不过本心。
赵高不喜香味儿,偌大的府中,唯有一株桂花,种在钦原所住的偏院之中,树龄百岁,被一片竹子簇拥着,深秋时节,清风微微,便落满一地的桂花,淡淡香气盈满竹下。
钦原撑着下巴靠在石桌上等着房内宫人收拾,等着等着,不知不觉中伏在桌上睡着了……
“钦原”朔公主已护送回宫,赵高自门外而来,喊了她一声,钦原并未答应。
微微风中,竹叶悄然划落在她的脸上,她伏在一层桂花上,气息时深时浅,不完全是睡着时该有的样子……掌心聚力,轻轻一震,扫尽落在钦原发间脸颊的花瓣,走过去伸手探探她脖间的脉率,再用手背试试她额头的温度,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