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我默默思考了很久……这是一种流沙独传的关心方式啊!
盗跖太过滑头,此刻满心是他的墨家兄弟们,嘴上说什么回到据点就好好休息,发誓绝对不乱动什么的,可如果真用凤鸟载他回去,一定又要挣着去为反秦联盟卖命,那时候腿真的不保了。
所以,我又为盗跖敷了一次药,恶心得他连白凤这高冷货带回来的新鲜水果都没吃……呵呵,四张人皮是那么容易用完哒?肯定不是!
于是,子文拍拍他的背,“吐吧吐吧,吐出来就好了……”然后承诺,去附近的渔家给他找点开胃的东西……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同时做掉四位杀级杀手!还想帮墨家联合胜七?!”传令这么多次,龙修是第一次指责我。
“……我……是逼不得已……”这个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龙修用鼻子轻蔑地吭气,将一块软布扔过来,从渔家的窗户跳出去,声音如警钟般传来,“你好自为之,此事我已如实禀告大人。”
哼,怕个毛,子文无所谓地扁扁嘴,该来的委屈终归要来,该挨的打一顿都不会少,打开软布,“这是……雪女的过去……”
接着烧掉,拿起床头的野酸枣揣进怀里,离开渔家……
四天前,张良传来消息,他会去找一个人,只要得到那个人的帮助,就能救出颜路,全身而退。
关于这个人的名字和这件事,高渐离隐瞒了两个人,赤练和雪女。
三天前,高渐离演了一出戏,演给某个他却极不愿看到戏的人看。
此时此刻,四目相对中,高渐离眼中再也没有昔日那种视若珍宝的怜惜之情,无穷无尽的痛心疾首就像一根根倒刺插入他的心里,绞得血肉模糊,拔不出来。
高渐离不爱笑,不喜欢讲笑话,从前荆轲还在的时候,就问过他,“像你这么冷冰冰的人是怎么追到雪女的?”
因为……我已经把所有温柔都给你了,只给你了,阿雪,“……为什么?”
雪女眨眨眼,攥紧手心,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眼泪却还是一滴接着一滴掉下来,她从来没看到过高渐离流泪,现在却在他眼中看到比流泪更加绝望百倍的东西,悲凉、痛心、低沉、哀恸、失望、陌生……多年相依相伴就这样毁到了自己手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高,真的对不起,如果可以,我!
呵……雪女抬手打开高渐离伸过来给她擦眼泪的手,坚硬冰冷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
高渐离悻悻然收回手,“阿雪,理由……”
“嗤,这世上太多无可奈何之事,哪能件件都找得到理由,高渐离,你还在装什么?!”雪女后飞,白练窜出缠住桌脚,卷起桌案打向高渐离……如果一定要动手,那……我先来!
“啪”链剑击得桌案粉碎,赤练狠厉地逼近前去,“既然你下不了手,我来!”
比起自己,雪女虽有一段不堪的过往,却无疑是最幸福的人,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她都已经得到,可……为什么不珍惜……
庖丁、大铁锤等人等得心急火燎,“传信朱雀还没有小跖他们的消息?”
班老头叹口气,摇摇头,自从雪女出去后,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他们会一去不复返……
坐在凤鸟上,风大的要命,吹的我眼睛都睁不开,盗跖却还急不可耐地催促说,“你就不能叫它再飞快点儿?”
卧.槽,这都快赶上龙卷风了,还要怎么快?!
白凤冷冷地看了盗跖一眼,难得没有出言反驳。
不到十天,墨家就用了十八次传信朱雀,在一个时辰前,白凤终于带回了第十九只,自知事态紧急,也不跟盗跖计较一路上催促小白的事。
“你有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盗跖突然严肃起来,越接近海边据点,这种感觉越是强烈。
“有啊!”子文死闭着眼睛不睁开,大风刮的脸疼,这种要死的感觉很不好!
白凤冷不丁地说,“你下去。”
我睁开一只眼,“啊?”……
唉……碗里的鸡腿都被庖丁扒烂了,他现在真是吃饭的心情都没了,时不时地望望门口,如果不是他们都不在,现在据点离不开人,他真想……“子文!”
“额……”子文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抱的离地半米,两眼翻白,“放……放……放手!”
庖丁赶紧放开子文,抽搭抽搭鼻子,“臭小子!你死哪儿去啊?!”子文趴在柱子上深深吸气,差点没喘过气来。
“恩?小跖呢?!”班老头问。
“和白凤一起去你们说的隐秘点了……”庖丁和班老头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扶着一拐一拐的子文去休息,庖丁奇怪地看着他的脚问,“哎,你怎么瘸了?”
我一手揽住庖丁的肩膀,唾沫溅了他一脸,“哼哼哼,你试试被人从几十米的高处毫无准备地推下来,我看你瘸不瘸!”
其实也就十来米,只不过当时小白俯冲的速度太快,子文还没准备好就被白凤扔了下去。
庖丁扶子文坐下,半点不提传信朱雀上说的隐秘点是怎么回事,“一会阿忠会给你送饭菜过来,班老头哪里有点事我先去了……”
去的这么急,是怕我问吗?放心~我不会问的。
子文乖乖地笑笑,“好”随后看着庖丁离开的背影,双眸一冷。
单凭赤练的一面之词,张良和之前的情报要证明雪女是内奸是不够的,除了雪高自己,还需要一个在墨家举足轻重的人物去证实。
赤练与高渐离同去,盗跖与白凤同去,不都是不能完全信任彼此么?
那就让你们相互证明吧!
害人之心不可少,防人之心不可无,雪女,是我对不起你了……
茅屋的四面墙被长链铁爪紧紧抓住,骑在战马上的秦兵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驱马狂奔,整座屋子顷刻散架,还在屋内的三人赶忙撤出。
雪女在撤出茅屋时,被一名秦兵点住穴道,带着退到秦兵队伍之中。
烟尘飞灰散开,赤练高渐离被百多名铁骑精兵团团围住,秦兵阵营里,是毫发无伤的雪女,冷冷地看着自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见到爱人素白的衣服染上一团团血迹,雪女想要大声叫他离开,但怎么也冲不开扎在穴位上的银针,努力地说话,颤抖的朱唇却吐出和心意相反的言语,“你我走到今天这一步,谁是谁非都不重要了。”
雪女忘了,自己被点的是哑穴,而这声音,仿佛就是她的,连雪女自己都听不出破绽。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飘进脑海,高渐离觉得自己的心真的沉到底了……但他还是高渐离,墨家的高渐离,此生励志要完成荆轲遗愿的高渐离。
赤练砍掉一波又一波的进攻,高渐离坚定从容地拿起水寒剑,念动剑诀,“风萧萧兮易水寒……”
秦兵越打越多,赤练高渐离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这些士兵对他们的武功招式好像很熟悉……
白凤盗跖赶到,凤鸟划破长空,盘旋在他们的头顶,却始终无法下降,秦兵准备了强.弩.箭队,专门对付这两位轻功高手及白凤坐骑……
高渐离突然一剑刺向赤练,链剑随着赤练的本能反应缠绕上水寒剑,“快走!”内劲一催,高渐离将赤练连人带剑甩到空中,被白凤接住。
盗跖红着眼怒吼,“不!”他很清楚高渐离要做什么,正准备跳下去,却被高渐离随即而来的一个手势止住。
非命,墨家弟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一个暗号。
“在我们的巨子长大之前,墨家就由你来统领”……
白凤盗跖回来的时候,只带回来赤练。
班老头、徐夫子、大铁锤他们的伤心压抑不亚于机关城塌陷,燕丹巨子故去的那天,大铁锤奇迹般的没有叫嚷着要去为小高报仇,他……不知道这个仇,到底该找谁……
盗跖一个人在屋顶上抱头哭了很久……
子文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一口一口塞完所有饭菜,一句话也没跟别人说……
盗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却不是一个能被挫折打倒的人,到了深夜,他召集了所有人。
“青龙启动在即,我们必须争取更多的朋友,张良先生独自去营救颜二先生,我们必须去帮他”人与人之间,有太多相处模式和阶段,相互依靠、信任、争吵、怀疑,甚至是背叛,但一切,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