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灭了,考场大门打开,一个满脸苦闷的考生恍惚地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太恍惚了,走路都是慢腾腾的,但整个人看起来又太平静,因此大家也只是目光紧紧追随着他,并没有动作。
该考生这副模样,肯定就是失败了,沈崖冲着朱彦廷打了个响指,“朱兄该备酒啦!”
朱彦廷闷着笑了两声,他手里拿着饮料,迎着考生走了过去,他步子迈得大,很快就站到考生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考生眉头紧锁,他盯着朱彦廷的制服看了半天,之后看向朱彦廷,“有事?”
朱彦廷一手叉着腰,心想这个考生脾气似乎有些不好,但他不在意,他直接问,“你叫什么名字?考号是多少?”
沉默五秒后,考生给了答案,“考号010,戍渥。”
“戍渥,”朱彦廷重复一遍这个名字,“考试过了吗?”
这句问话让戍渥感到一丝冒犯,但是他通过制服判断出这是联合处的人,可能是例行询问,于是忍着不去多想,便答道,“没有,过了第三轮被强行送出来了。”
“嗯?”朱彦廷好奇了,“那就是说,你已经通过三轮考试,但是没有成功入册?”
戍渥点点头。
“你违规了?”
戍渥点点头,又摇摇头,接着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你犯了哪一条啊,能这么快通过三轮,你是第一吧?”
“犯了第十条。”
朱彦廷张着嘴愣了片刻,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咋吧嘴安慰道,“无妨,也无妨,下周Beta考试你准能过。”朱彦廷说完扭过头,他像是在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很快他又扭回来,拍拍戍渥肩膀,“你也太不小心了,不要轻易跟Alpha发生关系,你之前不知道吗?”
戍渥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他缓慢地摇着头。
“唉……”朱彦廷长叹一口气,“算了算了,大多数男人这辈子就靠这个考试定义人生基调了,你能力不差的话,Beta绝对够格,在我身后那胖子手下混,很轻松。”
戍渥探着头去看身后的“胖子”,胖子正巴头探脑地好奇这俩聊些什么。
忽然戍渥身后考场门口的灯又变绿了,朱彦廷还没反应过来,就从里面箭似的冲出一个人,两边Beta与Omega协会会员反应迅速,从两侧分别像该考生涌去,该考生力气奇大,他借着突如其来的冲击和蛮力推开了层层包围,他在跑到戍渥身旁时还大力将他拨开,戍渥在踉跄时还下意识想要去捉他的手,却捞了空,只捉到一把空气。
沈崖带着人在更外圈拦着他,他这一路急速奔跑,已经被刚才一轮人群减少了冲击力,此时再遇到人墙,他竟冲不破。
五六个人一齐摁住他,他咬着牙发出用力的声音,戍渥看到他的太阳穴爆着青筋。
“啊——!啊——!”那人在戍渥的注视下发疯似的吼叫,“让我死吧——!让我死,让我死——!”
戍渥看到那个“胖子”从腰间拔出电|击|枪,毫不犹豫地对准那被压到地上的考生背后,一道冰似的光束笔直地刺入那人身体,他用尽全力的喊叫立刻便消了下去。
戍渥听到了“嗞啦啦”的声音,那是电流声。
看到那人的双腿无力地筋挛,戍渥想到了案板上的鱼。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
第8章 生疑
戍渥离开考场后直接回了家,他住在白复为他买的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单间内,房间里东西不多,一张正方形的木桌,从墙里自动伸出来,不用的时候它会自动退回去,还有两根实木椅,有时白复回来找他谈些事情。
窗户不小,几乎占据了整面靠外侧的墙,还是落地窗,窗边放着一张简单的单人床。单人床此时正被日头穿过落地窗狠狠地照射着,让人看着那光影就不想靠近。
平时戍渥不会去警戒局,白复交待过,他现在还是个没有级别的普通人,不属于ABO中任何一个群体,也就无法挺胸抬头地以“白复外甥”的身份去警戒局,自然也就更没有其他身份可以去了。因此戍渥基本只是等着白复找他,他就只是在自己的位置待着。
戍渥打开了屋内的冷气,拉上黑色窗帘,整间屋子顿时像是藏匿在了夜里,这倒是让戍渥产生一种安全感,他确认这狭小漆黑的空间内只有他自己,外面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枪法训练与他无关,ABO评定考试与他无关,医院的冰冷器械与他无关,白复与他无关,判官001与他无关,那些嘶吼着从考场中跑出来拼命求死的失败考生也与他无关。
他觉得大脑里很混乱,判官001的话不断在他脑海里兜来转去,像是在海上迷了路的船,不受控地随着海浪的涌动左右晃着。
戍渥的胃又有些抽搐,他想起来在车里判官001不要命地左右大幅度猛转着方向盘,他的胃被颠簸地上上下下,但判官却没有在最后的几分钟之内再次大转方向盘。
他给自己留了路,戍渥很清楚,第二轮第三轮,那样的考试难度根本称不上Alpha考试,判官001之所以用那样的难度来考察自己,是咬定了自己不会成功入册。
屋内温度降了下来,戍渥走到厨房倒了冰水,他小口小口地喝着,试图让不断想翻涌出来的酸水沉下去。杯口有些大,在戍渥喝水时,有一滴水偷偷从他的嘴角漏了下来,沿着他白皙的脖颈一路向下,淌进了他的颈窝。
戍渥揪起领口蹭蹭那滴水,将杯子放了回去,他的反胃稍有缓解,由于头有些犯晕,他打算到床上躺一躺,休息休息。
床板很硬,戍渥倒下去的时候“咚”地响了一声。
屋子隔音效果很好,他听不到外面街上的任何声音,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处于世外,甚至觉得他不属于这里,但他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属于哪里。
他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他的呼吸很轻,很浅,像是不存在。
戍渥一出生就没了双亲,白复说他们双双丧命于一场车祸,他的父亲是Alpha,另一位父亲是Omega,Omega父亲在车祸时怀着他,临死前医生把他从肚子里取了出来,他才活了下来。
在戍渥的认知中,他的亲人就只有白复,他的舅舅。
戍渥认为白复对他很好,送他念书,训练他近身格斗术与射击,给他买了小单间房子让他住,多年来也一直不求回报地养着他,治病的钱也是白复全额支付。
戍渥身体有病,他是八岁的时候知道的,那个时候他失去了几个月的记忆,醒来后人躺在病房里,脑袋上方悬着各种各样的仪器,旁边一位女医生在看护他。
白复告诉他,他得了恶疾,每隔几年就要深度治疗一次,会适当延长寿命,但是对身体会有一定损伤。比如,会昏迷很久,导致这段时间他会认为自己没有记忆;还有,他每次醒来后都需要小半年的时间去恢复大脑正常运转,以及身体机能的运行自如。
在戍渥印象中,他长这么大一共有过三次昏迷的情况,两个月前的那次就是第三次。
戍渥很信任白复,信任到有些盲目,至少在此之前,他没有一次怀疑过白复,甚至没问清楚自己到底是得了什么“恶疾”。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可是脑子没有停下来,他还在想着判官001,想着自己莫名觉得失去的东西。
这一次他昏迷,从时间上来看,足有半年。按照往常来说,戍渥肯定不会有任何质疑地相信自己就是因为病才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但这回不一样,他的身体在明确地告诉他,那个人,那个判官001,那个叫作“明鹫”的男人,绝对不是陌生人。
明鹫在考试中说的那些话,他的那些行为,以及自己身体里被检测出30%的Alpha信息,这些都在告诉戍渥,他之前认识明鹫,还跟他发生过|性|关系。
但是戍渥忘记了,他的脑海里对于明鹫的记忆是缺失的。
不,戍渥想,他缺失的,是那半年所有的记忆。
他要找他舅舅问一问。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
第9章 袭击
考场外人头攒动,由于交通管制,行驶到考场大门外的悬浮车都纷纷落地,在地面上停留,等待着放行。
每年到了考试这些天,总是会出现交通瘫痪的情况,每一次都不例外,都是因为考生没头没脑地冲出来,撞出一滩血,开着悬浮车路过的似乎见怪不怪,漠然地看着冰冷的尸体被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