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商九被逗笑了。
——不困你怎么睡的觉。
云芸解释得也很清楚,这也间接说明了他的捕捉是正确的。
——夸张的说法!反正吧,我觉得他的信息素很醒脑啦,而且也不是一个班都是这个味道啊,咱们坐在这个位置不仔细闻也闻不到,也就他刚来的时候浓了点,还有刚才QAQ他肯定不是Omega,说不定只是人家比较绅士hiahia~
确实很苦,就像回到了中午那会儿。
季商九没有再回云芸,云芸那边也做起了卷子。
他这张卷子做得糊里糊涂的,明明没有分化,可嘴里的唾液甚至都是苦涩的味道,就连鼻尖飘着的也是那厚重的苦味,而原本的甜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秋叶珃往后走远,那份苦味渐渐地又消散了,淡淡的。
苦,也是苦了秋叶珃身边的人,不过他们也只是皱了皱眉头,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几乎未曾停过。便是连离秋叶珃最近的林树,也只是从兜里拿出了个新的阻隔贴,而秋叶珃也只是面色淡然地说了句“谢谢”,紧接着便撕下贴在后颈的阻隔贴,换了新的上去。
“我这阻隔贴失效了?”林树心里嘟囔了一句,明明是新的阻隔贴,可这苦味还是有些浓,跟他刚喝的速溶咖啡一样。
他看了看秋叶珃的后颈,接着又做起了作业,嘴上说:“卷子已经发了,你有时间最好赶快写,老师肯定检查。”
“这个是要明天早上交吗。”秋叶珃问道。
“是啊,明天下午就要讲了。”林树回答。
秋叶珃看了眼卷子,他的英语和数学卷子都是空白的,这让已经有一段时日没上课的他有些束手无措。
倒不是因为题难,而是许久没来学校,对着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卷子,总会觉得有些恍惚。
现实情况是,每每过了八点,他的困意就铺天盖地般袭来,刚过了特殊时期不能吃治疗嗜睡症的药物,再加上不知是不是其他药物的副作用,最近他愈来愈嗜睡。
于是在忍不住闭眼倒在桌子上之前,秋叶珃强撑着睡意对身边的林树说了声“谢谢。”
甫一出口,他便用外套胡乱地蒙住了头,趴在了桌子上。
“你今天都睡了一下午了,是住校了,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林树忍不住问,他写着卷子,余光却看到了秋叶珃倒头继续睡。
对方没有回答,他就这样趴着,一动不动。
林树懵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秋叶珃这人高冷,可经过一下午的相处,林树逐渐明白,这个人其实是真睡着了,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睡着的那种。
……
一直到第三节 晚自习结束,除去早就走了的走读生之外,大部分住校生开始收拾课桌,站起来伸懒腰,准备回宿舍或者回家好好休息,只有少部分人,还在埋头苦战今日的卷子任务。
秦川早就坐不住了,他住寝室,但今晚上不准备回去,毕竟约好了要出去骑宝贝溜圈,跟季商九打了个招呼,便把书包丢给了秦海,自己脱了校服的绀色棉背心换上棒球服,溜得比兔子都快。
云芸酝酿了一个晚自习,决定去给秋叶珃道歉,她一个人又紧张,就非要拉上季商九。然而回过头,却看到秋叶珃还趴在桌子上。
而林树,仍然在旁边写着卷子。
“你干嘛呢林树,都放学了,你还不叫他。”云芸跑了过去,问道。
林树抬头,白了云芸一眼:“我正在帮他写卷子。”
“写卷子?”季商九看了一眼林树的桌面,果然两份一模一样的卷子。
“啊?”云芸听了这话,有些意外地出了声,“班长,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林树一边写着,一边应付云芸:“这样下去,他明天早上肯定交不了,我看他困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拿来睡觉,估计你现在叫他起来,都不一定能叫醒。”
说完,林树伸出胳膊摇了摇秋叶珃,结果秋叶珃仍然是很给面子地一动不动。
“你看。”林树摊手。
“这睡得,都快打破我们班内位的记录了。”云芸惊了:“就是……太离谱了吧,班长你帮人写作业。”
“能来我们班,学习也不会差。”林树想到晚自习之前老胡对他说的话,继续写着,没再多说。
“也对。”云芸吸了吸鼻子,调侃了一句:“不过话说归来,我觉得班长以后你都不用买咖啡喝了。”
一直没吭声的季商九看着那团校服,校牌正好在外面露着,秋叶珃三个字格外明显,楷体。
“班长,两个Alpha坐在一起,如果一个Alpha信息素很强的话,会不会很难受。”季商九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在问一件很平常的事。
林树飞快的笔尖顿了顿,明白他的意思,他皱着眉头直接回答说:“也不至于,其实我并没觉得哪里不舒服,闻久了就会习惯。”
云芸纳闷地说:“奇怪,我也是这样,而且……”
她闭上了眼,试探性地将自己浸入这片苦涩的信息素世界,可不知为何,明明对方的信息素比下午更加苦涩,可她仍然感受不到信息素与信息素之间的共鸣。
就像是切断了联系,对方身上的信息素,不过是一种现实里人工合成的香水。
“他的信息素很奇怪,就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第6章 Omega用的EPI
云芸没有把话说下去,然而他们三人,都心知肚明。
秋叶珃身上的信息素除了会释放香气外,没有任何特征。
“他……”季商九没仔细听他们的对话,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秋叶珃身上。
也许是他的信息素有着明显不同,所以很多人总会不自觉地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衣服没有完全盖住他的头,一只手还留在外面。在教室灯关了一半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认真观察便很难发现这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桌角,发白的关节没有一丝血色,青色的血管明显到几近于病态。
季商九蹲下身体,刚想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可当他从侧边蹲下来,看到了衣服下掩盖的秋叶珃的面容时,心脏却似是慢了一拍,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嘴里的话便再也说不出了。
他看到了秋叶珃的眼睛,带有朦胧雾气的眼睛,氤氲着像是绝望一般的情绪。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里滑了下来,流到了他的鼻尖,最终滴在了泛着淡淡水色的课桌上。
周围的一切,一切声音,教室内同学收拾书包的声音,教室外的喧哗声、脚步声,在这一刻,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似乎在变慢,变慢到,季商九足够有时间能感受到,诡异的酥麻感又开始在他的皮肤表面跳动,从上到下,从外到里,一直深入,深入到他的心脏。
而那一滴泪,似乎也流到了他的心里,漫天的负面情绪扑面而来,如同细小的针扎在了他的胸膛上。
只有短短的几秒,或者可能更短,可季商九却觉得,他的大脑中闪过了许多东西,而这些闪过的画面,却在此刻,像是飘走的虚幻泡沫一样,难以回忆。
“你们……”季商九声音发哑。
“怎么了季商九?”不知情况的云芸问。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季商九慌乱地起身和秋叶珃保持了距离,他拍了拍腿,故作镇定地对云芸扯出了标准微笑:“既然秋同学在休息,那就让他休息一会吧,他父母好像挺忙的,这会儿回家其实也挺早。”
“是吗?”云芸看了趴着的秋叶珃一眼,犹豫了半天,还是把道歉的便利贴贴到了他衣服的胸牌上。
“这是什么。”林树瞥了一眼。
“没什么啦。”云芸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笑着跑到了自己座位上,开始收拾课桌。
快十点,班里只剩下了零零星星几个人。
季商九做足了戏,温柔地笑着说:“班长,今天我锁门吧,我今天住校。你写了双份卷子,已经挺累的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还有一个自习能补呢。”
林树按了按太阳穴,长抒了一口气:“那就麻烦你了季商九。”
季商九笑得更加灿烂:“不麻烦。”
待到所有人走后,季商九放平声音,坐到了林树的位置,问秋叶珃:“你还好吗?”
秋叶珃没说话,一动不动。无论季商九怎么和他交流,他都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