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上神。很多事情，你担心也没用。顺其自然，自然顺心。”青狐笑着劝道。
苏九衣苦笑，又喝了一杯青果酒。“你们倒是看得开。”
“人生不过生老病死，有什么看不开的？是上神您自己禁锢了自己。”青狐替她满上后，便把酒壶放在桌子上。放下酒后，她便跑到篝火旁，与其他族民一起跳起舞来。生一日，便得一日开心。
柳一色走过来，坐到苏九衣身边，拍了下她的肩头。“我已用传信宗陵，若他能看见，自会回我。你且安心。”
“嗯。”除了宗陵外，青青等人的下落，同样也是她所关心的。
见她眉头仍未舒展，又道。“我也已派出族人，去寻青青他们的下落，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多谢。”
柳一色吸了口烟，“说什么谢不谢的。若真想谢，下次我有难的时候，记得替我挡一下。”
“好。”苏九衣一口答应。
柳一色惊讶，“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用这么认真吧？”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苏九衣一笑。
“哈哈哈。”柳一色开心地笑起来，嗯，这才对嘛！
宴会结束后，青狐引路，带苏九衣去休息。途径一处，苏九衣停下脚步，看着眼前那片密林。丛深如也，深不见底。与白天的青葱不同，夜色下更显阴沉。“那是什么地方？”
“咦，上神您不记得了吗？以前上神您经常在林中休息，采摘野果的呢！”青狐微微吃惊。
“为什么跟白天的感觉不太一样？”夜晚的密林阴沉得有些可怕，仿佛断绝了一切生机，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青狐无奈解释道。“密林之木，多汲青灵河水，可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白日里清澈见底的河水，一到晚上就会浑浊不堪，散发恶臭之气。”
“恶臭？”
“不错，白日清澈，夜晚浑浊，日复一日，连带着这些草木也是白日青葱，夜晚腐烂。”这种奇怪的景象，她也搞不懂。就感觉那些花草树木，在不停地经历生死轮回一般。“族长也曾亲自查看过，但也不明原因，便只能就此作罢，让族人不靠近此处。”
苏九衣心存疑惑，却没有再问。
“上神，先早些回去休息吧！”青狐笑着，将话题拉回来。
“好。”跟着青狐回房休息，待青狐离开之后，苏九衣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那片林子，总是令她十分在意。林子里散发的气息，令她熟悉却又不安。
是夜，万物寂静。大多人都已经歇息了。苏九衣睁开双眼，从床上起身下来，悄悄开门出去，往密林方向而去。
初入密林，一股恶臭的腐烂之气从四面涌来，将她包裹其中，仿佛要喘不过气来。苏九衣周身设置结界，将恶臭隔开。循着记忆，顺着青灵河自下而上，往源头方向而去。令她越来越不安的是，青丘这等世外之地，竟然也会被浊气侵蚀。
走了许久，看见一个洞穴，幽深黑暗，不见一点儿亮光。看着洞口，便可见那重重恶气都是从这里面溢出来的。
“此地情况已如此严重，柳一色不可能没有发现才对。”苏九衣疑惑。
于洞口前站定，“结界？”看着透明色的结界，她以灵力划开小口，刚好让自己进去。带着查探情况的好奇心，她只身进入洞穴，指尖冒出火焰亮光，照亮前方之路。
往越内深入，令人恶心的味道越浓。目光所至，竟然看见成堆的尸体。有的还很新鲜，面容可辨，血液还未凝固。有的已经化作白骨，残留着些长虫的腐肉。无论是新的还是旧的，就那么堆在一起，一重又一重，叠成小山堆。
场面一度令人不适。苏九衣忍住想要呕吐的心，逼着自己更往里走。一路上，尸体越来越多。她不知道青丘怎么会变成这么一个尸养之地。
至尽头，只见尸堆之上坐着一个人，正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啃咬着新活的脖子。血液顺着留下，滴答滴答。
苏九衣当即戒备起来。只见那人将手中失去生命的尸体扔到她的脚边。
“枫华？”看着脚步熟悉的面孔，苏九衣惊讶不已。怎么会？枫华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以神力探查，却不见其有一丝生机。血液全无，他是被人活活吸干了血液啊！即便是她，也不能起死回生。
再看四周的那些尸体，只觉得越来越熟悉。躺在这冰冷山洞的，几乎都是她蓬莱的子民呀！“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哎呀呀，被你发现了呀！”那人桀桀地笑着，声音很尖锐，像是一把刀子刮着耳膜。
那人转身，熟悉的面孔再次直击苏九衣的心。“小九，晚上不乖乖睡觉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呀！”
看着眼前双瞳赤红，浑身染血的柳一色，她只觉得陌生非常。“你是？”记忆中的柳一色才不是这幅样子，眼前这人即便有着一样的皮囊，也绝不是柳一色。
话不多说，苏九衣运灵而起，直击此人，招招到位，不留余地。“为你的罪孽，拿命来赎罪吧！”
“哈哈哈。”柳一色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弱肉强食，哪儿来的什么罪？你们这些神呀，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虚假的仁义。”
苏九衣懒得同他废话。他杀人害命，手段凶残。无论是为了这些无辜，还是为了蓬莱的情义，她都无法坐视不管。“我会将这个道理，还给你。”
第一次相遇
“那我可是很期待呢！”柳一色邪魅一笑，应付着苏九衣的攻击。
天很黑，洞穴因火焰而明。尸体堆在一旁，血液也逐渐凝固。时间流逝，两人交手了多久，谁也不知。以强灵逼得柳一色显出狐身，苏九衣一愣。银狐九尾，他的确是柳一色。
“小九，打架的时候分神，可是个不好的习惯哟。”柳一色突然近身，邪魅的话语响起，蛊惑人心。
好在苏九衣反应及时，拉开两人距离，躲开致命攻击，只被他划伤胳膊，并无大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狐族与你们不一样，我们是有寿命的。”柳一色手指轻旋，手中烟杆再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愁云。
“所以，为了多活几年，你就能轻易夺走别人的生命？”苏九衣愤怒不已，此刻的柳一色，让她觉得很是陌生。她猜得没错，蓬莱有难，宗陵果然还是将蓬莱岛民托付于青丘。只是，估计宗陵也没想到，他竟然将岛民送上了死路。
“能活多久，我根本不在乎。”柳一色轻笑，轻轻抖落烟杆中的烟灰，他的眸色变得越发深沉。“我只是想让念竹活得久一点儿。”
柳一色眼中的痛色，是苏九衣从来没有见过的。“念竹？是谁？”手臂上的伤口虽然不深，却有狐毒。为了排毒，她只能先拖延片刻时间。
柳一色吸着烟，眼神迷离，看着她，眼中却是另外的人。“念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回忆随着思绪飘向远方。
三年前。
青丘烦闷，他便前往人间找点儿乐子。烟酒美人，素来是他所喜爱的。只一出，他便前往城中最大的歌舞酒楼潇洒快活去了。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不醉，却想醉。趁着夜色，他坐在街角巷口，就这么躺着，抬头看着天。当了多年的青丘族长，烦着族内繁荣，怎么让那些小狐狸不被人骗，每天担心着这个那个。事无巨细，全都要他一一过手。
“你需要进去休息吗？”温柔的声音仿佛轻乐，穿耳入心。
柳一色抬头，只见一温柔如水的女子正微笑着看着他。她着一袭月白长衣，轻舞罗裙，娉婷可姿。眉如月，眸如星，微笑如水，仿佛能包容一切。这就是他第一次见到念竹的时候。
念竹解开门上的锁，打开店铺的大门，走了进去，轻轻带上了门。
柳一色眸色一沉，果然是他多想了。怎么会有人邀请陌生人进自家坐坐，何况他还是个满身酒气的酒鬼。
不一会儿，念竹又开门出来了，手中端着一碗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喝点儿水吧！”
柳一色一愣，抬头看着她。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能那么好呢？为什么她能笑得那么温柔？“你，不怕我是坏人？”
“那你会伤害我吗？”念竹蹲下身子，与他平齐，微笑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