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的手很烫,水清纱心里产生了点不详的预感:“白先生,合约可不包括挨打啊。”
白朗的愤怒瞬间到达了顶点:“你以为我想打你?!”
“你不想吗!”水清纱闭上眼睛,心一横喊了出来。
丫的手劲怎么这么大,捏得她下巴都快碎了!
“……”
一秒,两秒,十秒,一分钟,两分钟。
水清纱都已经在脑海中把大学上过的武术课动作过十遍了,白朗却忽然松手了:“对不起。”他生硬地说,声音有点低落。
水清纱揉着自己被捏得通红的下巴,还是有点后怕。
白朗拿起手机,给她随手转了一笔四位数的钱:“我违约了,是我的错。你明天去看医生吧。”
说完之后便直接走回到了房间,并再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他的背影还蛮失落的。
***
第二天下了班,白朗给水清纱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事不会回家吃饭,然后就收拾东西,让李叔将自己拉到了郊外的一间小出租屋。
渝城很大,车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出租屋卧在狭窄的小巷子上面,需要走层层叠叠的梯坎。白朗让李叔在下面等着,自己走了上去。饶是他还算是坚持锻炼,走十分钟之后也气喘吁吁了。
而这里的人每天都需要这么走。
泔水、叫骂声、馊了的饭菜、乱扔的垃圾……路渐渐被房子和占道的车收窄成了小路,小路又被这些细碎的东西变成了羊肠小道。水清纱的家,那间出租屋,就在这条羊肠小道的尽头。
之前结婚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大仇得报,别的根本就没上心。水清纱说她家破产了,情况很不好,他也只当这是一种说辞。
陈家是不会让他看到这样的一幕的。婚礼是西式的,不用拜高堂,代表陈家坐在最前面的是陈老太爷,一个和水清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而她的亲生父母则坐在最后面,和普通宾客们混在一起。
大家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白……先生?”
白朗回过头,看到一个系着围裙、手里拎着酱油的中年人望着自己:“是白先生吧?”中年人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我没认错吧?”
“您没认错,”白朗笑了笑,朝中年人轻轻鞠了一个躬,“岳父。”
被白朗承认为岳父,这让中年人很激动,手里的酱油差点就掉在了地上:“没事没事,我太高兴了,”中年人拒绝了白朗的搀扶,擦了擦眼睛,“来家里,我给姑爷炒两个好菜!纱纱她妈妈今天去城里买炒料了,一会儿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做点儿,带回去!”
白朗拒绝了:“纱纱还在家里等我,今天是刚好路过,顺便看您一眼。”他下意识撒了个谎,有点心虚地躲开了中年人的视线。
中年人比刚才更激动了:“好好,你们感情好,这比什么都好……炒料回头可以寄过去……姑爷,您给我的那笔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我已经理出思路了。”
白朗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结婚时似乎是帮水家还了些钱:“不用了,那是彩礼钱。”
“不行,一定要还的,”水父叹了口气,“纱纱这个孩子很倔。不怕姑爷笑话,我一直都担心……她嫁给你,就是为了给家里还债。”
白朗心里一跳。
“虽然她不承认。还好你们感情也好,也确实是我想多了,但我心里还是不安,也觉得对不起你们……姑爷,你再给我两个月,我之前只是高利贷利滚利追太紧了,现在没有了债务,我是有办法解决问题的。我一定可以还给你钱的。”
“慢慢还就好。”聊了一会儿之后,白朗最后如是说着。“我接受,但是真的不急。”
他离开了出租屋,坐回到了车里面,想着水父的话,望向窗外稠密得化不开的晚霞,一时有些怅然。
是不是为了家人,她什么都会心甘情愿地去做?
到家了。
水清纱还在做家务。她好像永远都有做不完的家务——哦对,做不完的家务得拜他所赐。
灯只开了一盏,挺昏暗的,她的背影幽微又孤独。
见他回来,水清纱扬起一个微笑,赶忙去把灯都打开:“白先生回来啦。”
下巴其实没什么大事,白朗也就刚开始用了几秒的力,后来劲都卸了,水清纱睡一觉就好完了,连药都没涂。
白领一千块,还是挺高兴的,所以水清纱的服务态度相当的好。
“水清纱,别做了。”白朗喊住了她,走过去,递给她一个新手机,“用这个。”
“啊?”水清纱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我的手机才换了一个星期……”
“让你用就用。”白朗直接抢过手机,把卡拔了,放在桌子上,和新手机拍在一起,“旧手机我拿走了。”
“可是我——”
“什么?”
水清纱本来想说我数据还没倒呢,可看白朗脸色实在难看,便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算了算了,本身也没用几天,数据丢了就丢了吧。
白朗拿着手机就往楼上的房间走,快走到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楼下的水清纱:“以后你不用做家务了。”
“……啊?”
“早中晚饭你都不用做了,什么都不用做了。我们已有的条约全部作废,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在外面我们还是恩爱夫妻就行,其他的你都不用管。就这样吧,”白朗转过身,“你赢了。我认输了。”
我……赢了?
水清纱张大了嘴,完全没明白白朗的意思,可白朗已经关上了房门,拒绝了一切进一步的沟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欧敏锐 的地雷
恢复日更啦
第7章 007
就这样吧,再闹下去,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当初的失约,谁知道背后有什么隐情?许是别人有什么急事也说不定。至于拉黑,谁知道呢,横竖他本身就不讨人喜欢,水清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这也是人家的自由。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了这么一点旧事,去无所不用其极地折腾人,确实是过分了。
太小心眼了。
反正也只是两年的合约,白朗想,就这么凑合混过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白朗起了床,随便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服,用一个小箱子装好,然后开始洗漱。
水清纱还是做好了早饭,很丰盛。
白朗说:“我说了不用再做这些了。”他有点烦躁。
水清纱给他倒好牛奶:“做都做了,白先生来吃点吧。”她还是笑着,话语却有点敷衍他的意思。
“你是不是担心我口说无凭?”
水清纱沉默了。
白朗回到房间,拿出了那张合同,走到水清纱的面前,撕碎:“我是当真的,你自由了。”然后坐下来,闷着头开始吃饭。
没必要浪费粮食,白朗想,反正接下来都吃不到了。
这么想着,他又赶紧吃了两根油条。
水清纱看不太够,赶快开火,给他继续做早餐。好一会儿,白朗忽然听到她低低地说:“可是,为什么呢?”
水清纱实在是不明白白朗到底是抽了什么风。
毕竟这是个之前连涂什么色号的口红都恨不得在文书上规定清楚的主儿,那合同的修订案数量,加起来都快赶上美guo*xian法了。
白朗没回答这个问题:“我要去国外出差了,以后不用给我做早餐了。”他拍了拍已经微微有点发胀的肚子,盯着餐桌半天,实在没忍住,又夹了一个荷包蛋。
“你出几天差呢?”水清纱问。
“可能半个月吧。”白朗说。
说是半个月,实际上两个月都打不住,眼瞅着七月份都来了,白朗还在“出几天差”中。这不,前天回来了一天,第二天又去俄罗斯了。
老实说,这两个月水清纱都没见过白朗,这人总是大半夜回家,大早上离开。去俄罗斯那次能见到,还要多亏了水清纱白天咖啡喝多了失眠。
“白先生,你最近工作怎么这么忙啊?”水清纱给他倒茶水,顺便问道。她本来是想开火做夜宵的,但被白朗拒绝了。
“我工作一直都忙。”白朗是这么回答的。
显然这是春秋笔法。白朗的工作的确忙,但之前他都是在渝城的总部办公,偶尔有出差,也大多快去快回。白家资产的性质,注定白朗并不需要那么亲自地东奔西跑——寻求投资的创业者会主动来渝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