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可真会带孩子啊,自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是别让额娘带了。万一再养出几个芝麻包来,儿子还好,女儿可怎么嫁人啊?
兄弟两个边走边聊,永璋问:“听说大哥把那个新月格格带进宫了?”
永璜说:“嗯,皇玛嬷非要看看,说不能寒了功臣之心。”说到那个新月格格,永璜就生气。哪儿见过这种格格,父母尸骨未寒,就急着去找男人,还是个老男人,什么眼光啊?不,什么东西啊?丢人现眼啊。
永璋笑:“依弟弟说,当初就不该救她们。这倒好,端王死的干净,留下两个孩子还要咱们来养。听说那新月格格是个脑子拎不清的,满脑子都是高贵善良,这进了宫万一气坏了皇玛嬷可怎么好。”
永璇发火
永璜切了一下,不置可否。太后分明是想拉拢这个格格,顺路拢络那个端王幼子克善,以后为她所用。想用一个外姓王和一个没脑子的格格来和额娘打擂台,太后也未免太低估额娘了吧?
两人正走着,突然听到一声大吼:“永璇,这就是你对待哥哥的态度吗?你在尚书房学的东西都当饭吃了不成?还有,你竟然骂我的伴读,现在,哥哥命令你,必须向我的伴读道歉。”却是五阿哥永琪的声音。
永璜皱眉,带永璋往声音的来处走过去,借了几丛花木掩护,向里面看。
人工湖的外面,一座石头砌成的凉亭里,十一岁的八阿哥永璇坐在石凳上,身前是一个推倒了的画架及散落的颜料之类的。他的对面站着趾高气扬的五阿哥永琪及他的两个伴读,同样都是鼻子孔朝天的样子,永璇身后则空无一人。
八阿哥永璇因为生在国丧又有残疾,所以一向不得母妃金氏嘉嫔喜爱又不得皇帝重视。好在金氏本身还算得宠哥哥永珹又厉害,宫里奴才们倒也不敢怠慢他。因此他在宫里虽说与透明人差不多但该有他的也绝对不会少,凡事随大溜罢了。他倒是想得开,每日写写画画,落个轻松自在。面对永琪的责难,永璇也是气定神闲:“五哥您热糊涂了吧?爷好歹也是堂堂的皇子八阿哥,凭什么要向两个伴读赔礼道歉,还是两个包衣奴才?五哥自己礼贤下士也罢了,难道还要拖弟弟一起丢人现眼不成?”
此言一出,永琪脸色一变,他身后两个伴读都是气愤不已,好像要冲上去和他拼命一般。
永璜转头低声问永璋:“老五那两个奴才伴读怎么还没换?”
永璋摇头:“皇父提过几回,五弟不肯,后来太后玛嬷与这两个人谈了些什么,就默认了下来。”
当初永琪入尚书房读书时按例挑选伴读,但不知为何,他没从正式的伴读里选,甚至也不肯要愉妃为他准备的柯里叶特氏子弟,反而在下等陪练的哈哈珠子也就是上三旗包衣奴才里挑了两个人,一个叫福尔康,是那个福伦的长子,一个叫戈什泰,是内务府小官之子。把愉妃气的吐血,连太后都气个倒仰,无奈这小子铁了心不换,久而久之,大家都不管了。皇家子弟的伴读,可以说就是那人日后的左膀右臂,那都得是正经八旗大族嫡子才有资格,包衣算什么?选两个奴才当伴读,多丢人啊。
永璜皱眉,决定回去查查这两个人的背景,能让太后退步,肯定不简单。
永琪突然冷笑:“包衣?永璇,我记得你的母妃好像也是包衣出身吧?不对,是李朝贡女,连包衣都不算呢。你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包衣?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兄弟,你必须道歉。”
宫中皇子之间最忌讳的就是谈论出身,尤其是金氏的两个孩子。永璇果然大怒,一掌拍碎了身前的大理头圆桌,恼羞成怒:“那又如何?爷的母妃早蒙皇父恩典抬进了正红旗,与你母妃还是同旗的呢。五哥那两个好兄弟好朋友真有这么大脸面,怎么不去求求皇父抬旗,好歹混个八旗爷们儿当当?福大爷,戈二爷,好大的脸面!在这宫里,除了我们艾新觉罗氏,谁配称爷!”
永琪脸色沉了一下也是大怒:“胡说,本阿哥的母妃姓柯里叶特氏,是正正经经的满族正红旗,本阿哥是纯满血统的皇子。你算什么东西,李朝贡女一个外族也配与我母妃相提并论?”
这话可厉害了,永璇周身的空气一下子就冷了不少。他起身盯着永琪,脚下的方砖一块一块的裂开,直朝永琪逼过去。
永琪低头看看地面,脸色大变。
永琪的想法
眼见就要打起来了,永璜只好出声阻止:“堂堂皇子阿哥,竟然学女人斗嘴,老艾家人的脸都快让你们丢尽了!”带着永璋走出去。
一见他们,永琪吃惊,永璇忙行礼:“见过大哥三哥。”眼圈红了。
永璜上去拍拍永璇的头,算是安慰,然后回头看永琪:“老五,你看不上小八的出身,那是不是连大哥也看不上了?”
永琪目中闪过不甘,却只能低头行礼:“永琪见过大哥。”他身后两个伴读也行礼,行礼之后依旧是那副鼻子孔朝天的样子。
永璜哼了一声:“看来本王久不在京城,这些奴才们都不认识本王了吧?怎么,老五的伴读给本王行礼还委屈了不成?老五,你就是这么**奴才的?”
永琪生气,打狗还要看主子呢,大哥这么说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抗声:“大哥,他们不是奴才,是我的朋友和好兄弟。”
永璜打断他的话:“连你见了本王都得行礼,这两个奴才还比你高贵不成?永琪,你再敢说这样不知尊卑的话来糟蹋自己,糟蹋兄弟们,可别怪大哥对你动家法!”做为老大,如果以后他不当皇帝的话,老艾家族长非他莫属。
永琪咬牙切齿,又是这样,又是这个口气,又是这个表情。同样都是纯满血脉的皇子,大哥为什么宁可去教那几个奴才出身的兄弟也不肯教自己?
永璋走过去笑:“大哥何必生气,没看小五连我这个三哥都不叫了么?”
永琪可没少在永璋手上吃哑巴亏,连忙行礼:“三哥说哪里话,弟弟见过三哥。”
永璋摆手:“三哥不过是个四品汉官出身的普通皇子,可受不起你五爷的礼。”说完也不理永琪什么脸色,转头去看永璇:“小八生什么气啊?气坏了身体回头你四哥又要生气了。哎呦这桌子碎的,诶呦这地砖裂的……内务府又要哭了……来来来,跟哥哥一起把这些处理了,毁尸灭迹。”说着单手拎起一个石头桌碎快,轻轻一轮,那个足有百斤的碎石在半空划过一个弧线,扑通一声掉进湖里不见了。
永璇被他逗笑了,伸手也拿起一块来,照样丟出去。哥两个你一块我一块,很快把碎石丢的七七八八。余下的小块被永璋用内力压碎,永璇掌风扫过,石粉吹进花丛。凉亭上干净整洁好像从没有过桌子一般,兄弟两个抚掌大笑,分外得意。
此等功夫,不但永琪看傻了眼,连那两个伴读都看呆了。
永璜笑:“这两个小子功夫倒没落下嘛,不错不错。”满脸的老怀甚慰,全不顾身边奴才们的满头黑线。
“行了行了,永琪啊,本王不追究那两个伴读的不敬之罪,你也不可再找小八的麻烦,散了吧。”永璜说着摆手:“哥哥是过来人,给你个忠告,尽早换个体面点的伴读吧,这种手下带出去都丢人。”又气得永琪一阵咬牙切齿。
永璋依旧不理永琪,对永璇说:“我和大哥要去永寿宫给皇额娘请安,你去么?听说皇额娘那里又来了几本西洋画册。”
永璜上前一步把比自己矮三个头的永璇抱起来说:“嗯,小八长大了不少,沉了。”
永璇的小脸腾的就红了,使劲挣扎:“大哥你放开我,我不小了。”
永璜切:“小屁孩子,忘了当年大哥教你骑马了?不都是我抱你上马的吗?”直接把永璇抱下凉亭,说:“走,去永寿宫。”
永璇从哥哥身上下来,也知道大哥这么做是在众人面前保护自己,说:“也好,母妃的病有些重了,正好去求求皇额娘,再找几个好太医。”自从元后丧事上被皇帝指桑骂槐的骂了一顿之后,嘉嫔的身体大不如前,也许是真的伤心了吧。
永琪看着永璜他们走远,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羡慕。大哥从来都没抱过自己呢。这么多兄弟,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与自己亲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