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传来林远山无奈的声音。
“我能怎么办,我不想让意意进家谱吗?权利全在老爷子那里,他不放权我有什么办法?”
“你傻啊,安排个人接近林松,他都神志不清了,骗他盖个手印不是简简单单?”
林潼妤这才知道林松对外的“病情”是突发脑溢血。
她始终无法理解,林远山到底看上蒋宛哪点了。
除了长得还能看以外,其他方面简直不堪入目。
蒋之意就比林潼妤小了两岁,却是受尽宠爱长大,难免长成刁蛮的性格。
不知道蒋宛对她灌输了什么思想,她对林潼妤敌意很大,两人每次见面她都要找林潼妤不痛快。
俗称,没事找事。
些许是蒋宛这云淡风轻的语气惹得人很不痛快,林远山明显不耐烦了起来:“不是你去做,你当然觉得简单。”
蒋宛气极:“你——”
林潼妤没有再听,稍稍退了几步,仰头望着谢知宴。皱着眼,有些欲言又止。
谢知宴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怎么?”
林潼妤很纠结:“我在想,你这样无名无分的,跟着我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这是她的家事。
可是她又不想一个人面对林远山他们。
林远山倒还好,主要是蒋宛,发起疯来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想起这个,林潼妤不自觉地瞄了眼小臂上的疤痕。
已经过去挺久了,只剩浅浅的一块痕迹,好在现在被衣服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闻言,谢知宴眉梢微佻,拖腔带调道:“那你打算给我个什么名分?”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清他的话,林潼妤下意识抬头:“什么?”
注意到她不在状态,谢知宴眯了眯眼,顺着她的视线:“你在看什么?”
林潼妤下意识地把手背在身后,讪讪道:“没。”
谢知宴眸子一沉,没说话,也不知道信没信。
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林潼妤暗暗松了口气,准备想一个合适的理由。
忽然,谢知宴毫无预兆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他的方向拉。林潼妤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进他的怀里。
还好她反应快,拽住了门前的柱子,维持身形。
缓过来后,对谢知宴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感到非常无语,林潼妤看向他:“谢知宴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
谢知宴单手扶着她的腰,整个人俯身倾过来,把她松松压在柱子上。不会疼,同时也动不了。
而后,掰过她刚才看的那只手,慢条斯理地卷起她的袖子。
木质香混着淡淡的柑橘味,铺天盖地的压下来。林潼妤脸颊开始发烫,手撑着柱子,用力想挤出去,身后却像是堵了一堵墙,动弹不得。
淡粉色的伤疤映入眼帘,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刺目。
他呼吸一滞,哑着嗓问:“怎么弄的?”
被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林潼妤有些不自在:“你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这都过多久了。”
没有理会她的话,谢知宴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稍微重了点儿:“我问你怎么弄的?”
这样的姿势有点羞耻,还得冒着里边的人可能会突然开门的风险。
林潼妤抬起脚,轻轻踹了下他的小腿,和他商量:“你先放开我,我这样没法和你说。”
“你这不是还能说话吗。”
“……”
见实在糊弄不过去,林潼妤认命地低下头,讷讷道:“蒋之意泼的。”
话音刚落,像是怕他生气,她立马补充道:“但是我也泼回去了,只能说是打个平手。”
那还是高二的时候。
林潼妤是个极怕麻烦的人,典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蒋之意三番两次的针对后,林潼妤懒得和这个幼稚的妹妹计较,在中考考完后,便主动提出搬了出去。
由此换来了高中的平静。
高二那年,因设计稿被抄,又找不到可以帮助的人的情况下。百般无奈,林潼妤只好给林远山打了电话。
想着,好歹父女一场,林远山应该会帮一下她。
林远山的确答应了,条件是她得回家吃一顿饭。
这并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情,实在不行她可以把蒋宛和蒋之意当成空气。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潼妤回了一趟家。
钥匙她还留着,林潼妤刚开门,一杯水迎面冲她浇了过来。
她本能地伸手去挡。
手臂传来一阵灼伤的痛感,火辣辣的,还泛着点儿麻。
林潼妤表情彻底冷了下来,余光瞥见一旁笑得得意的蒋之意,她一句话都没说,直奔卫生间用冷水冲洗伤口。
感觉痛感没那么强烈后,林潼妤闭了闭眼,觉得今天这饭,可能是没法吃了。
林潼妤一直说不清蒋之意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她有爱她的父亲和母亲,吃穿用度样样不缺,林潼妤也从来没有和她争的打算。
就在这天,她忽然明白了。
有些人就天生就应该是敌对的。
不需要任何缘由,讨厌就是讨厌了。
卫生间里有装衣服的小桶。林潼妤将桶放在洗手池里,调了最烫的热水,倒了半桶。
蒋之意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电视,林远山和蒋宛都不在。
可能是前几次的挑衅都没有得到回复,她想当然地认为,这次,林潼妤也会忍下来。
林潼妤走路步子轻,没有声音,神不知鬼不觉地抱着桶走到了她身后。
她原本打算以牙还牙,迎头浇下去。沉吟了片刻,残余的良知打消了她这个想法。
她沿着蒋之意的背浇下去。
蒋之意惨叫一声,从沙发上蹦起来,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林潼妤神色如常,平静道:“我不会再找林远山帮忙。”
“我以前只是不想和你计较。你要是这么想撕破脸,我也无所谓。”
“如果还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回忆至此,林潼妤歪着脑袋,感叹道:“事实证明这样还是很有效果的,自那以后,蒋之意就真的不敢找我麻烦了。”
察觉到谢知宴意味深长的目光,和他想到了一起去,林潼妤尴尬地动了动唇,飞快补充:“当然,除了嘴皮子上的争辩。”
两人还在聊天,门突然被从内推开。
林潼妤迅速调整好表情,余光瞥见来人,唇角弯了起来,很惊喜:“杨姨,您还在啊?”
杨姨是打扫的佣人,在这里做了很久了。也是为数不多,对林潼妤友善的人。
她记得以前杨姨还为了她和蒋宛吵架,蒋宛还威胁要开除她,是她死活不让杨姨走,才留下来的。
林潼妤以为她一走,蒋宛立刻就会赶杨姨一起走,倒是没想到把她留下来了。
杨姨原本是出来给院子里的花浇水的,看见林潼妤,她也挺意外:“潼潼,你怎么过来了?”
视线越过林潼妤,落到她身旁的谢知宴身上,她皱了皱眉:“这位是?”
显然还没给谢知宴想好合适的身份,林潼妤哽了下,眼神不自觉地四处飘。
最后,她抱着谢知宴的胳膊,眼一闭,破罐子破摔道:“这我男朋友。”
“……”
**
林潼妤进门的时候,蒋宛刚和林远山吵完,右脚踩在楼梯上,正准备上楼。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望过来,不虞的脸色在看到林潼妤后更加难看。
她收回右脚,声音不由得尖锐了几分:“你来干什么?”
没因为她这话而不高兴,林潼妤笑眯眯的:“来看表演啊。”
说罢,她摸了摸下巴,自顾自评价道:“还挺精彩的。”
“……”蒋宛气结,将火气全发在林潼妤身后的老人身上,“杨姨,我有没有说过不要随便放外人进来?”
杨姨正想出声,被林潼妤先一步打断了。
“你好像不知道,这房子有一半还写着我的名字呢。”林潼妤缓慢勾起唇角,“仔细算的话,你才算外人吧。”
谢知宴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他一直以为林潼妤是只小白兔,顶多,是只会咬人的小白兔。
这么一看,小白兔还会变身。
在讨厌的人面前,变成一只浑身带刺的小刺猬,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蒋宛咬着牙,刚想说话。
一声暴喝从客厅传来。
“吵什么呢?”